一只漂亮的母豹子拖着一只野猪,有些步履蹒跚地吃力地往前走着,这只野猪很大,至少也有三四百斤的模样,好不容易捕猎到手,他想尽快地把猎获拖到树上去,要不然血腥味很快就会招来大虫之类的猛兽,一个不好,自己就成了打工豹了。
突然之间,豹子停了下来,松开了咬着野猪脖子的利齿,竖起了耳朵,上身伏低,喉咙里呜呜有声,它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判断危险来自哪里。
忽然之间,豹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地在动!
一个豹跳,豹子跃开丈余远,却又舍不得离开,那头几百斤的野猪还在原地呢,有了这只猎获,接下来十来天,它都可以好好地玩耍而不用为吃的担忧。
只不过……
豹子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好的地皮,居然被掀了起来,在地面之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然后一个脑袋从里头探了出来。
这是危险的两脚兽。
豹子再不犹豫,立马转身,唰唰几个纵跃,便没入到了灌木丛中,那身漂亮的皮毛在初升的朝阳之下几个闪落之间,便再也没有了踪影。
高舞阳从洞里一跃而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头还没有完全死透的,躺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大野猪。
“我去!”高舞阳蹲了下来,看了一眼野猪的伤口,倒是又惊又喜,这可是好兆头啊,刚刚激战了一夜,这出洞便白捡一头大野猪,大伙儿的早饭算是有着落了。
在高舞阳之后,周焕也钻了出来,然后络绎不绝的从内里又钻出了几十号人,直到这些人在外围散开,布置了一个简洁的防御圈子,铁勒才从内里钻了出来,而断后的,自然便是周乙了。
随着周乙爬出这个洞口,铁勒便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让他们从燕都里逃出来的地道,塌陷了。
“挖了多少年?”他看着周乙。
“这条出城的地道,挖了大概两年!”周乙拍拍手道。
“不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周乙笑道:“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留下它,便是留下后患,自然就该功成身退,这洞塌了,阿可敦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让他去猜忌兀突吧!二殿下,有时候嘛,离间计啥的,越是粗浅,越是不好破解,这,您应当擅长吧?”
铁勒点了点头,李大锤的这帮手下,一个个的都不是善茬,也不知他从哪里招揽了这些人,死心塌地的替他干活,看着当真让人眼馋。
看着周乙,他又不由得想起了鲁赫和格罗,心中不由一阵疼痛。
那两人,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啊,可是却白白地死在了李大锤和萧长车的手中。
如果这两个人还在,自己何至于像今天这般无人可用,窘迫之极。
“兀突这个三姓家奴,迟早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
“殿下,您现在第一要务是立即与野利汇合,然后迅速攻打燕都!”周乙道:“燕都有三万卫戍军,只不过现在燕都乱成一团,他们一时之间还难以形成战斗力,如果不第一时间拿下燕都,只怕接下来就难了!必须要趁热打铁啊!”
铁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掌院,你们在燕都城内,还能调集多少人力,能不能帮我里应外合拿下燕都?如果能,我会给予你们想要的回报!你可以开价,我不会还价!”
周乙摊摊手,有些无奈地道:“二殿下,昨天晚上一夜激战,您也看到了,我的手下也是死伤惨重,就剩下这大猫小猫三两只了,您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呢?还活着的,我已经下令让他们撤出燕都,接下来各自想办法离开燕都藏起来,等事情平静下来之后返回关外。至于还有一些没有暴露的,抱歉啊,二殿下,他们帮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了!”
铁勒点了点头:“李大锤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他是你的表哥啊!”周乙道:“亲戚嘛,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咱们公子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姑姑没有儿子啊!”
铁勒瞅着周乙:“周掌院,你可以侮辱我这个人,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周乙一摊手,有些无奈:“公子是这么说的,您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二殿下,咱们这就一别两宽了,周乙在这里祝您大愿得偿,登上大元皇帝宝座,等到了那时候,周乙再来燕都为您作贺!”
“你不怕我到时候会率着百万大军杀向关外之地吗?”
“您先摆平眼前的这摊子麻烦事吧!”周乙哈哈大笑:“一个野利,只怕并不能让您心享事成呢!”
两人斗鸡一般互看了半晌,同时拱拱手,铁勒便带着他仅剩的五六个手下,向着东边狂奔而去。
“周掌院,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高舞阳踢了踢那头大野猪,问道。
“咱们先烤了这头野猪!”周乙笑道:“吃饱喝足了,我带着伱们去见识见识鹰盗,你们先跟着鹰盗混个一两年。”
高舞阳两眼发亮:“您的意思是说,我不必再窝在燕都城里当个杂货铺子小老板了?”
“我可以不卖羊肉饼子了?”周焕也凑了过来。
“接下来几年,你们就跟着关山去爽吧!”周乙道:“如果一切都按着公子的谋划发展的话,北元接下来应当进入乱战时代,几位王子肯定会杀得天昏天暗的,一个混乱的北元最适合什么人发展?当然是盗贼啊!鹰盗在接下来几年里,需要迅猛发展,成为北元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终有一天,咱们是要北伐的。”
“妙啊!”高舞阳眉飞色舞:“只是周掌院,我们这一走,燕都基业全都放弃了,还是有点可惜的!”
“咋的?你以为知秋院就只有你们啊!黑冰台在关外就还另有一套死间系统,咱们知秋院没有?”
“得,周掌院,您还是别勾我了,勾起我的瘾头又不说,没得让人难受!”拔出刀子,高舞阳道:“咱们先烤猪。”
“你的刀子染了太多的人血,有没有干净的?”周乙嫌弃的看着那柄刀刃还是暗红色的佩刀。
“您啥时候这般矫情了?”高舞阳哈哈大笑着挥刀,如同疱丁解牛,片刻之间,一头几百斤的大野猪便皮是皮,肉是肉,骨是骨,内脏是内脏的各自堆了一堆。
“动手!”高舞阳一挥手,一群人涌上来,从地上拿走了一块又一块的切得方方正正的野猪肉。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这里的缕缕炊烟也已经被风吹散,但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儿。
逃走的大花豹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来,先是从灌木丛中探出一个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它的大野猪已经没有了。
地上只剩下了一些零乱的骨头和一张坚硬的野猪皮。
大花豹不由仰天鸣叫,垂下头来时,眼中竟然隐隐泛去泪花。
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大野猪啊,这些两脚兽,竟然是啥也没有给它留下啊!
果然两脚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东城之外,上万重兵步列成森森军阵,无数的攻城云梯,蒙冲车,投石机正在一一展开,城下,无数游骑往来狂奔,他们甚至于肆无忌惮地奔走到距离城墙不到一箭之地的地方,对着城墙之上辱骂叫嚣。
东大营两万余大军悉数出动。
中军大旗之下,白发老将野利看着不动如山,其实内心深处却是焦燥不安。
昨夜铁勒入宫之前便传来了命令,让他整顿军队从东门入城。
但现在他来了,东大门却紧紧闭锁。
哪怕他作出了攻城的架式,城上仍然不为所动。
野利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头了,如今这个架式拉开了,城内没有任何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件事,陛下已经不在了。
可是铁勒殿下呢?他是生是死?
应当还活着,而且还没有落到阿可敦手中。
要不然,阿可敦早就押着铁勒或者提着铁勒的脑袋上了东城门来劝降自己了。
可是如果二殿下陷在了燕都之内,又怎么样才能逃出这龙潭虎穴呢!
野利进退两难!
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铁勒如果死了,自己打,那就妥妥的是叛逆啊!
而且南大营和北大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也很难说,自己在这里拉开了架式,他们那边竟然一点点反应也没有。
越是不反应,便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利心中愈来愈焦燥。
远处,马蹄声响,一彪骑兵狂奔而来。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一名哨骑疯狂地驱马直奔中军大旗之下:“大将军,二殿下到了!”
野利看着越来越近的那队骑兵,看着领头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二殿下还是二殿下,这样的局面之下,仍然能脱身归来。
他翻身上马,径自迎了上去。
铁勒的大旗冉冉升上半空,城下军士军心大振,万岁的呼喊之声震动城内城外,东城门楼之上,兀突死死地握着拳头,看着外头的大军,心中百感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