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黑熊难得睡了个好觉。
早餐清淡,吃完就开始翻阅公文。
幽州西六郡从叛豪强家族已经开始启动清查,整编后的幽州骑士跟随五色旗骑士返回各县,在各县官吏配合下搜捕从叛家族子弟以及各类财物,就连藏在夹壁里的书籍也在清查、收缴范围。
他翻阅一卷竹简,沉眉:“怎么卢毓还没有找到?”
“是,其家中只有孤嫂,三位侄儿早已被玄德公接走。”
法正坐在下方,讲述着:“卢氏族裔广大,但卢毓一脉不治产业,也不蓄部曲,家财微薄,折价不及十万。刘玄德入幽州之前,卢毓一脉人力单薄,靠耕田度日,时常还要靠乡亲接济。君上在蓟县时,卢毓游说涿县父老投效大司马,若不是袁军北上,涿县豪强也不会失身从叛。”
“这个人还是很有眼光的,知道袁尚非我敌手,故早早逃亡。就是胆魄不足,我难道真的会杀他?”
就卢植的影响力,现在就是卢毓光明正大出现在一些关中官吏面前,这些人也会当做不认识。
抓不住也好,黑熊也不想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黑熊将来自涿县的竹简放在边上,继续说:“刘玄德也屡屡发书为其乡人说情,但涿县是一郡之首,就此轻饶,不利于今后用兵。这样吧,派人去涿县,将从叛豪强一分为二,一部迁往太原,一部迁到辽西。”
“君上是想怎么分?”
法正举起右手做手刀模样挥砍,笑问:“是上下分,还是左右分?”
“破家,从中间分。”
黑熊脸上没有笑容,继续说:“韦康不在,让杨修拟定一封书信,向玄德公陈述此事。涿县之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做纠缠。”
“是。”
黑熊又拿起一份竹简阅读:“鲜于一族根基深厚,从叛者上下三代尽数迁徙,牵连不深的发配凉州东部各郡。未从叛者,勒令改为于氏。否则一并迁徙,期间若有逃奔辽东、冀州者,以从叛论处,迁其三族。”
未来远征西域,河西四郡很重要,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那里塞的。
但远征西域的计划可能要搁置,那么多的羌人遁走西域,掀起了巨大混乱,原有秩序尽亡。
西域小国求救使者已来了十几波,这还没算半路上被羌人截杀的。
至于西方商队,今年更是没来一支,都被羌人截杀殆尽。
还有几个破国王子带着残部逃到河西四郡,等到西域局势清朗之后,才能决定后续计划。
黑熊也有顾虑,这么大的动乱,人种、族群剧烈融合,就担心滋生瘟疫。
好在羌人崇尚火葬,西域那個地方夏季干燥,冬季干冷,就算爆发瘟疫,造成的破坏也十分有限。
比起征伐西域,张绣却主张走河湟道去抓生羌。
黑熊不准备参与这个次级战役,需要等凉州储备充足后,再做发动。
一直忙碌到午间,午饭时黑熊才抽出时间在会见张燕。
张燕着装更为正式,着绛袍戴武冠,他带来了麾下人口籍册。
黑熊认真研读总册:“山民生活甚苦,明年我会派人来招工,大约雇佣八千到一万人,工钱以新五铢钱发放。我希望将军治下,不要过于盘剥。”
“大司马安心,末将会调遣得力人手招募雇工。”
“再得力,也是要挣钱的。雇工期间,每月平均二百钱,我的底线是雇工能带七成工钱回到家里。这钱用处很大,民间流淌起来,才有源源不绝的赋税。这也是我针对袁氏布下的攻势,袁氏想要应对,唯有铸造新钱。”
黑熊合拢总册放在边上,继续说:“将军治下孝廉名额定为三人,我会择优录入幕府充为曹掾,余下之人也会安排到长安大学。此外,将军还有什么需求?”
“是兵役相关。”
张燕敛容讲述:“诸山谷中时常有盗匪为害,故各处多有乡兵自守。末将希望能效仿关中,在山道险要处设立百户所,只在百户所内屯兵。”
他不是要兵权,是想借大司马幕府的威势瓦解各山谷豪帅的武装力量。
到目前为止,他依旧是各处名义上的联军盟主,是个大当家的,直属力量有限,没有达到绝对优势、控股。
黑熊沉眉思索,见张燕似要开口退一步,就抬手打断说:“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也要派遣几位祭酒率道众入黑山传道,将军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听说诸山谷中有许多外道,假太平之名,行血祭之事。原本我是想扫清北方后,再合各方之力,一举肃清这类巫师残毒。现在将军既然有意整饬各处,我自会鼎力支持。将军放手施为,若有顿阻之处,我会调河东、太原敢死兵增援将军。”
黑山军必须要整顿,整顿完毕后,太行山防线也就算是稳固了。
否则还要时刻防备下面的豪帅背叛或投靠河北,虽然不影响什么,可处理起来不甚利索。
张燕当即应下:“是,末将定会宣扬太平之志,安定各山民众。”
“嗯,期间所得钱粮也不要贪图享受,要操练精锐。”
黑熊说着拿起筷子,继续说:“刘玄德将要征伐辽东公孙氏,以他的能力,未来慑服东夷各国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东夷民众凶顽强健,乃天下精兵之所在。刘玄德得之,如虎插翼,难免再生壮志。而将军久居太行,麾下吏士善于山林奔袭,这便是我未来制衡东夷的奇兵。”
张燕也是应下,恭维说:“大司马鏖战幽冀叛军,所战无不克捷,若论山林用兵,末将岂敢称能?”
“不必自谦,我再能,也是依赖吏士效死,非我一人之功。”
说着黑熊低头吃小麦饭,麦粉研磨后筛选的粗糙,和面后揉成小面鱼儿煮成,吃了一口吞咽后继续说:“天下广大,四方不稳,而我只有一人,纵能日行千里,但也分身乏术。要守四方,还需要将军助力。”
“能随大司马发扬太平之志,末将荣幸之至,岂敢不效死力?”
张燕再次表态,举止圆滑。
黑熊只是笑了笑,拿起剥好的蒜,示意张燕用饭,就说:“今番我深陷重围战况未明之际,将军就亲率大军驰援,这等情谊我不会忘却。我已上表尚书行台,欲以安国亭侯、食邑五百户,酬将军功勋。”
“安国亭侯?”
张燕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起来:“末将顿谢君上提携。”
说着就起身行叩拜大礼,上一个安国亭侯是袁绍的兄长太仆袁基,再上一个安国亭侯还是袁家的人。
这个亭侯不能看食邑多少,贵重的是封号。
纯粹就是用来给袁氏,以及袁氏为首的士人添堵用的。
未来公开场合,谁敢诽议什么,都是可以抓起来治罪的。
最轻也要坐牢,去砍柴、修城墙;严重一点,丢到矿场里也挑不出毛病。
该交流的交流完了,张燕就在黑熊示意下,端起黑陶碗痛快吃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