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罗敏丈夫的详细资料查不出来并不是因为罗老爷子?
至于说李言诚在社会局工作,他和他爹还真没往眼里放。
他们又不是潜伏者,根本就不害怕社会局的人。
黄光荣一边缓缓的往教室外走去,一边寻思着刚才那人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食堂。
打好饭后,他今天没有再死皮赖脸的往罗敏跟前凑,而是端着饭盒来到了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人坐的那张桌子。
“老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黄光荣没有打哑谜,坐下后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在低头吃饭的于和平抬起眼睛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黄光荣,什么话都没说,又重新低下眼帘专心致志的吃着饭。
他没回话,姓黄的也再没追问,开始用心的吃起饭来。
直到于和平将饭盒里的饭全部吃完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黄光荣,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和平摇了摇头,他可没打算跟黄光荣说自己无意间知道的一些事情。
姓于的这位同志在公安的总部工作,也是属于上边有人那种。
罗敏的爱人,班里的同学基本都见过,但大家都只知道他在社会局工作,具体是做什么的就没人清楚了。
于和平能知道也是非常偶然,是暑假时期他回公安总部工作,无意间看到了过去公干的李言诚,当时身边陪着的是他们办公厅秘书长,俩人说话的模样,一看就特别熟悉,而且还不是上下级关系那种。
他当时就问了一下他的领导,这才知道,原来罗敏的爱人竟然是社会局总部的办公厅副秘书长。
还不止,人家还是他们这边特聘的审讯专家。
至于保健局专家,没有相当级别的人就不可能知道。
于和平刚才点黄光荣一下,只是冲着这小子请他吃了两次饭的情分,但要再多说他就不愿意了。
见他不愿意说,黄光荣没有再继续逼问,不过这事儿他放到心上了,他不笨,从小在父亲身边耳目渲染的懂很多,否则也不可能那么死皮赖脸。
他知道,既然于和平能那样说,那就说明这其中有他和他爹不知道的事情,罗敏的爱人应该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社会局工作人员。
查不到他的资料,可能也不是因为罗老爷子的缘故。
就在他这边正在心里打小九九的时候,淀海公安局那边,李言诚和金智海,还有淀海分局刑侦科的科长,以及分局几个在家的领导,正一起在分局会议室里商议着刚才审讯的结果。
和金智海不同,他只是市局刑侦二处的副处长,和下面的分局并没有什么隶属关系,所以,一般情况下,像他们这些处长副处长之类的过来了,除了第一天刚来时会有分局领导出面见一下,其余时间也见不到分局的领导,打交道的主要就是对口科室的科长。
但李言诚就不一样了,不说他本身就是社会局总部的办公厅副秘书长,级别比分局领导高,人家还是他们公安总部的专家,以后能用到,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多了。
现在人过来了,分局的几位领导怎么着都得亲自出面招呼。
淀海分局会议室里,除了李言诚外,其他几人,包括金智海和他带来的几名刑侦二处的下属在内,都是一脸的茫然。
由不得大家不茫然,经过李言诚的询问,不管是目击者陈国华,还是那六个人,大家都没说谎。
都没说谎,那就意味着真正的犯罪分子现在依然在外边逍遥法外。
那么陈国华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还有,他看到的那个人,板车上到底拉的是谁?
职工医院那边淀海分局的干警过去问过,医院那边非常肯定的答复,已经有段日子晚上没有接收过病人了。
不单单是职工医院,淀海区境内的所有医院都打听过,确定没有谁晚上送年轻女同志就诊的记录。
也就是说,陈国华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拉板车的人,八成就是犯罪分子,而躺在板车上的那个年轻女同志,也非常可能就是受害人。
这条线应该是没错的,可淀海分局的同志包括下属各派出所的民警以及治安队把淀海都快翻了个遍,就找到了这六个瘌痢头,难道说犯罪分子不是淀海人?
那他为什么会对淀海这么熟悉?
“章局,田局,这样吧,我回去让局里给其他各县局、分局再下一个协查通报,既然咱们淀海辖区查不到,那就扩大排查范围。”
跟淀海分局的刑侦科长咬了一会儿耳朵后,金智海向分局在坐的两位领导说道。
协查通报之前就下过一次,排查条件也告诉他们了,但金智海很清楚,这种需要大量民警出动排查的工作,只要不是自己辖区内的案件,如果市局还没一个劲的催,各分局是不会特别上心的。
让局办再发一份协查通报,措辞严厉一些,其他几个县局、分局才会重视起来。
淀海分局的领导现在是满脑门子官司,本来听说找到了目击者,也配合将疑似凶手的人辨认了出来,以为这个案子就该结束了,没成想,那几个人符合特征的人不是凶手,跟本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瞅着现在距离案发马上就一个星期了,如果犯案的这个人真的是十年前那个,按照之前的规律,这家伙一个月犯一次案,那搞不好现在已经在物色下一个目标了,更有可能已经选好了作案目标,就等时机成熟呢。
要是真让这家伙再做一次案,他们这些人可就真该引咎辞职了。
李言诚坐在一旁没吭声,看似是在听金智海和淀海分局的人商讨案件上的事情,其实思绪早就跑到一边去了。
他琢磨的也是这个案子,不过跟这些公安不同,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枚脚印上。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想那枚脚印,他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个人十年来的足迹不发生任何变化。
足迹鉴定他不懂,但中医也是能通过脚印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体状况的。
在李言诚的认知中,别说十年了,哪怕只是相隔三五年,这个人的足迹也会因为年龄的增长,以及生活环境还有工作等等因素发生些许变化。
更遑论现在已经相隔了十年。
现在按照公安总部足迹专家的话来说,这次现场遗留的足迹和十年前相比,除了鞋底花纹不同外,足下的几个着力点没有丝毫变化。
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这名犯罪分子坐了十年办公室?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就被李言诚马上排除掉了。
坐十年办公室很有可能,这种人比比皆是,别说十年了,有的人从上班第一天起一直到退休都是坐办公室呢。
可这个人总不可能连年纪都不增长吧,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体的骨骼密度就在不停的发生变化,反应到脚印上就会发生一些改变,虽然只要脚部、腿部等关键部位的骨头不受伤,脚印就不会发生十分明显的改变,但着力点肯定会发生变化。
嗯?
想到这里,李言诚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会不会是那名专家看错了。
不是没发生变化,而是变化不明显,以肉眼无法分辨,毕竟隔着一个鞋底呢,看走眼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李言诚可没有什么专家崇拜,他自己就是专家,而且名头还不止一个,平时不管是跟保健局的那些专家还是公安和社会局的那些专家们也经常在一起交流。
清楚的知道他们也是普通人,只不过是在他们各自的专业里钻研的时间比较长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会犯错误,有时候犯的错误还非常可笑。
正是因为这样,李言诚的脑袋才忽然转了一个弯。
既然想到了就要问,他开口打断了正在讨论中的几个人,让淀海分局的领导给安排一部电话,他要打电话。
这不算什么事儿,淀海分局的章局长马上就安排人带着李言诚去了他的办公室。
“常主任,我,李言诚。”
“李秘书长,不知道您有什么事儿?”
“常主任,我还是想跟您讨论一下那枚脚印。”
“你说,我听着呢。”
“常主任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次现场遗留的那枚脚印和十年前的脚印其实有变化,只是变化不明显,再加上鞋底花纹的不同,所以您没看出来。”
跟这些专家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李言诚对他们每个人的脾气、性格都十分熟悉,知道跟他们该怎么说话。
公安总部的这位足迹专家就是一个喜欢直来直去的人,只要大家讨论的是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直接说,他不会觉得你是找茬儿还是怎么。
就像现在,电话那头的常主任在听了李言诚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
“李秘书长,昨天您打电话过来时我就说过,感觉这枚足迹有点问题,我也觉得一个人的足迹十年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很不正常。
但您要说我的比对错误……”
说到这里,常主任停了下来,对于自己专业,他还是比较自负的。
电话那头的李言诚当然知道这一点,在电话里轻笑一声说道:“常主任,我不是说您比对错误,这么说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打比方说,这个人在鞋里塞了些东西,比如棉花,比如废纸等等,使得走路时脚下的着力点发生变化,以此来改变脚印。”
“呃……李秘书长,您说的这个非常有可能,但是您也别忘了,留在现场的足迹跟十年前发生的那起案件的足迹一模一样,就算有变化也十分细微。
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那么首先,这个人必须精通足迹鉴定,其次,他要能接触到十年前的那枚足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还得能接触到案件,特别了解案情。”
李言诚已经知道常主任打算说什么了。
刚发生的这起案件如果不是十年前那家伙做的,那么,模仿作案的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内部人士。
难道是当年专案组的?李言诚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十年前的系列案虽然知道的人非常多,但真正了解案情的人除了当时淀海分局的领导和刑侦科的人之外,就是市局刑侦一处,以及随后成立的专案组里的成员了。
这里边有很多人已经都退休了,可问题是,这些人就算了解案情,也不一定就会足迹鉴定。
毕竟足迹鉴定还是比较专业的,没有认真学习过的人,给你两个足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比对。
李言诚又想了想刚发生的这起案件,作案人明知道那个点在马路上拉个板车,板车上还躺着一个陷入昏迷中的女人非常有可能引起路人的注意,却还是那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他这是想干什么?
还有就是,如果十年前的案子和刚发生的这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他在十年前都能做到几乎不留痕迹,假如不是最后那起案件受害者突然醒来大声呼喊救命,而不远处恰好有人经过,这才让他仓皇逃窜,也让案件彻底暴露出来。
可为什么这次这个案件却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不但有目击者,还在事后留下了足迹。
这种不正常的情况,让李言诚不得不怀疑这个作案人如果真是十年前那个人,那他这次露头就是在挑衅。
他现在是情愿相信这跨越十年的相似案件是同一人所为,也不愿意相信刚发生的这起案件为模仿作案。
因为如果是模仿作案,那也就是说,作案人真的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士。
唉……
李言诚心情有些沉重的挂掉了电话。
“李秘书长”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淀海分局的章局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金智海。
一进门,金智海就看向李言诚,目光中满是询问之色。
“章局,金处长,你们的讨论有结果了吗?”
看到二人进来,李言诚丢掉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起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