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和荣毅做完了交易后就步行离开了仁恩医院,先是给人在乌市的景云行去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得知许可证等一系列的证件基本上都已经办理齐全了,也和神光集团下属的鸿运矿业在乌市的分公司洽谈好了合作的协议,包括租赁机械,人员雇佣等等,万事俱备,只等薛晨指点玉矿的位置,就可以开工了。
薛晨心里合算了一下,再有三天吧,病床上的那位老人的身体就可以好的差不多了,他就可以离开京城回到乌市。
他记得琉璃厂大街距离仁恩不是很远,所以在和景云行通过了电话后就步行着朝琉璃厂大街走去。
他对于琉璃厂有很多的了解,但都是通过网络,通过一些书籍,实则,这也只是他第一次来此地。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条有些与众不同的街道,和他了解的一样,琉璃厂大街是清一色的仿明清时期的建筑,红砖绿瓦,飞檐壁阁,门柱旁悬挂大红灯笼,古香古色,有点意思,比潘家园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深厚的文化气息。
进入潘家园好似进入一个古玩市场,更多了一些杂乱的感觉,而来到琉璃厂则是另一番感受,更有厚重的历史感,让人更舒心一些。
两侧的门面全都是仿古建筑,高悬木头牌匾,龙飞凤舞的雕刻着大字,有汲古阁、庆云堂、紫气楼,名字各不相同,各具自己的特色,贩卖不同种类的文化古玩物品。
当路过一家照相馆,薛晨意外的看到门前悬挂着一张照片,他走近了一瞧,不正是近代的大画家齐白石老先生?
照片中的齐白石先生,身穿翻面的狐裘,头上戴着黑紫羔的土耳其式冬帽,手持这一把扇子。
看起来有些古怪,狐裘和扇子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季节存在的东西,等再看到相片上的自撰语,薛晨笑了笑。
“摇扇可以消夏,着裘可以御凉,二者日日须防,任人窃笑癫狂。”
短短的几句打油诗,尽显出齐白石老先生孤僻、洒脱和耿直的性情。
在这张照片前驻足观看了片刻,薛晨继续前行,没走几步远,刚路过一家挂着古德斋牌面的店铺门前,一辆大气的黑色加长林肯停在这这家店铺门前,也就在薛晨几步开外。
哗啦。
车门大开,从里面下来了五六个人,而同时也有四五个人从这家名为古德斋的店铺里迎出来,而所迎之人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里面,薛晨还认识,赫然是昨天还见过的那位在琉璃厂工作了四十年的老江湖诸葛义。
诸葛义被前呼后拥着,无论是从车上下来的人,还是从店铺里面走出来的人,无不笑脸面对诸葛义,而且态度十分的恭谨。
诸葛义穿着件青色的棉质唐装,上半身中间一排白色的疙瘩扣,看起来像是象牙的,更显的他有一股大师的气韵。
薛晨瞅了一眼诸葛义,又看了一眼这家古德斋,见到悬挂着崭新的大红灯笼,就连两根门柱都包着一块红纸,他意识到,今天应该是这家店铺的特殊日子?很可能是有庆典或者是活动。
诸葛义迈步朝着店铺里走,也简单的和出来迎接的人寒暄了两句,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道几米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脚下不由的一顿,再仔细看过去,果然没错。
“薛晨?”
诸葛义停下脚步,诧异的出声。
见诸葛义注意到了自己,薛晨走上前去,微微的施礼,打招呼道:“诸葛老先生,又见面了。”
诸葛义点点头,询问道:“你在这里?”虽然只见了一面,但不得不说,薛晨给他留下了很是深刻的印象,他没有发现那副唐寅真作,但是薛晨发现了,而且还用了很短的时间完好无损的揭开了,无论是那一点,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一直耳闻琉璃厂,但从未来过,所以今天就来逛一逛。”薛晨答道。
“哦,是这样。”诸葛义点点头,旋即说道,“今天是古德斋二十年庆典,不如上去坐一坐,喝杯茶?”古德斋也有他的两成干股,也算是小半个主人,邀请薛晨自然不算逾礼。
“恭敬不如从命。”薛晨左右也没有其他的事,见到诸葛义邀请自己,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围的那八九个人也都停了下来,多看了薛晨两眼,可是没一个人认识的,都不知道这是哪一位,竟然能够让诸葛义亲自出声邀请,但也都没有太在意,只当薛晨是诸葛义的某个老朋友家的小孩罢了。
薛晨跟随着大流进到了古德斋店铺内。
虽然同为古玩店,但古德斋可比他经营的三家古玩店要大气的多,单单是一楼的大厅就有二百多平米,装修的古香古色,十分的气派,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人不自觉的就感觉这家古玩店很有底蕴。
而高大的棕红色木架上摆放着数百件琳琅满目的古玩也说明了这一点,这家古德斋的确不简单,只怕在琉璃厂这整条街上应该也属于拔尖的。
在整个云州省都找不出一家如此气派的古玩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里是全国知名的文化街琉璃厂,每年接待数百万计的游客,这么庞大的客流量才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古玩店。
一行人直接踩着台阶上二楼。
在古德斋二楼有一个大的方厅,约莫一百多平,显然是精心的布置过了,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百把椅子。
此时已经到场了六七十号人了,全都落座,在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不时的笑声阵阵,气氛很融洽,也挺有意思,相当一部分穿着大褂长衫,一部分穿西服扎领带,真是中西结合。
当诸葛义一出现,在座的几十号人九成都站起来抱拳打招呼,显然都十分的敬重这位琉璃厂的老前辈。
诸葛义被众人盛情邀请到了上座,也就是整个厅里最宽松也最醒目的地方,薛晨有自知之明,没有凑上去,随便找了一个靠边的椅子坐下,好在有人还给倒了一杯茶。
坐在薛晨旁边的是一位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小两三岁的青年,一张笑面,看起来是个很和气的人,笑着对薛晨打了声招呼,问道:“兄弟,你是哪家的学徒?”
“学徒?”薛晨刚端起茶杯放在嘴边,闻言愣了愣。
“哦,那你不是学徒,是伙计?要么是和你家长辈来凑热闹的?”一旁青年继续说道。
“哦,对,我就是凑热闹的。”薛晨点点头,又有些不解的说道,“你刚才怎么问我是哪家的学徒?”
“嗨,一看你就是个门外汉了,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让我来给你讲讲。”这名青年似乎很高兴碰到了一个门外汉,终于有显摆的机会了,“你看到了吗,这厅里的座位一共有四圈,什么人坐在那一圈都是有讲究的。”
薛晨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所有的椅子摆成了四圈,在最中央围着两张并排紧靠的八仙桌,上面摆放着十几盘干果。
“这最里面的一圈只有咱们京城古玩行当里的扛鼎人物才能坐,比如诸葛义老先生,那都是从业几十年的老前辈了。”
“这第二圈,坐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多半都是一些店面的掌柜和大收藏家,比如那位,汲古阁的老板,还有那个弥勒佛似的胖子,家里有数百件藏品,价值上亿。”
“这第三圈嘛,坐的就是一些一般人物了,比如一些古玩店的坐堂鉴定师傅,还有一些小收藏家。”
“这最后一圈,就是像你和我这样的人了,来凑个热闹的,或者是一些店铺的学徒和伙计,嘿,能落个座位已经不错了,在过去,都要站着的。”
听了此人的介绍后,薛晨明白的点了下头,心道不愧是京城,一个座位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在下洪庆,紫气楼的学徒,贵姓?”
“免贵薛,薛晨。”薛晨和洪庆简单的握了下手。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又接二连三的有人到场,洪庆认识其中不少人,进来一个就给薛晨简单的介绍两句。
而其中三位和诸葛义一同坐在了最中间的里圈,说明在京城古玩圈的地位十分不简单,按照洪庆的介绍,其中两位都是古玩界的老前辈,其中一位还在故宫博物院领津贴,而唯一一位年轻一些只有五十多岁的还是京城古玩协会的副会长。
“这位于副会长可不简单,据说前清时家里是贵族呢,小时候别的小孩子玩的弹珠都是玻璃的,铁的,而他玩的是和田羊脂玉的,别人家的琥珀里面都是苍蝇、蚊子这些小玩意,于家的琥珀里裹着一头长颈鹿,当然这都是大家开玩笑,只是说于家辉煌过。”
薛晨听着洪庆嘴巴不停的说,心想今天真是不白来,还挺有意思的,也认识了这么多人,虽然,似乎除了诸葛义和一旁的洪庆外,还没人认识他。
当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半,二楼的厅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只有最外圈还剩下几个椅子空着,坐在第二圈椅子中的一位中年人,也就是古德斋的掌柜的,站起身走到正中央朝着四面八方的人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