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第一场雪不太给力,才下了一天一夜就没有了,孩子们有点失望,却让大部分的人都舒了口气,天寒地冻可是流放路上的大忌。
两个小团子是心情最不好的,四哥都跟她们承诺了,说是雪下得够厚的时候就给她们滚雪球,没想到雪都还没捧起得起来呢,又全化了,穿在身上用来兜雪花的雨衣也被姨娘收了起来,以后都没得玩。
唉,雪为什么不能一直下呢?
要是知道这两个小团子这么想,得把没有雨衣,鞋底又被雪水渗透冻得跺着脚走的人气死。
三天后,
小纨绔居然跟他们走在了一起,每天小北爷爷都去给他换药,自然也被他蹭了一点景永诚的金疮药,所以恢复得极快,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
他依然坐的是他的马,可是刻意脚步放得很慢,有时候跟骡车并排走,有时候又走在板车前头,要不是坐着高头大马又衣着光鲜,沿途的路人还误以为他也是流放的犯人,不过在景春熙看来他更像是押送犯人的,因为那表情真的很拽、很欠打。
连续几次听见景春熙都是叫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小团子们也都叫她熙表姐,小纨绔充满好奇,终于主动跟她说话。
小纨绔:“你没有爹娘了吗?”
任谁都是一样的想法,外嫁女一般是被夫家休了后才会跟来流放,而她现在身边连娘都没有,大几率是没爹没**。
“我有娘没爹。”景春熙没有隐瞒气鼓鼓地回答,但是心里把他骂了几百遍:你才没爹没娘,不然怎么会跑出这野地来撒欢?
小纨绔:“我有爹没娘。”
老老实实态度诚恳。
景春熙:……
话是这么聊的吗?你有没有爹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知道你的痛处。
然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好端端的直接把话聊死了。
景春熙可没有什么同情心,救他实在是不得已,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人,好歹现在年岁上还是你比我大呢,虽然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二十多岁。
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小纨绔果然命不太好,外室子还没娘,不知道是娘死还是娘跑路。
她爹好歹还活着呢,不过还不如死了好,楚炫这渣爹这辈子肯定不得好死,景春熙一面想一面把侯府的渣爹诅咒了几百遍。
“你没有兄弟姐妹了吗?”看小纨绔没有走开,可能是坐在马上也有点累,为了紧跟景春熙的步伐,居然下马了。还是拉着马跟在她旁边一步一步地走,想到自己好歹还有娘亲和弟弟,景春熙忍不住主动关怀他一句。
小纨绔:“有很多。”
景春熙:……
小纨绔:“可是都不亲。”
果然是个庶出或者外室子,也不知道认祖归宗了没有,没**孩子真可怜,他爹肯定嫡出庶出的子女一大堆,家里的都顾不上,所以才敢放他出来流浪,反正家里又不缺儿子。
“起码他把你养得好好的,也没有抛弃你。”景春熙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话,对他是安慰还是打击,不过还是说出来了,觉得怎么都不会惨过自己。
小纨绔:“那天真的谢谢你,严县尉说如果没有那瓶药,我可能就没命了。”
景春熙:“你才知道,记得欠我一个人情。”这个时候不争取利益更待何时?
小纨绔:“以后凭那块玉佩,你可以去找我。”
“上哪找?”
景春熙觉得以后没准用得上也真的难说,反正救了他一命,让他还点利息也是应该的。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即时兑现,以后山高水长、夜长梦多,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沉默半天小纨绔也没回答,可能是担心景春熙真的赖上他,等了半天景春熙也忍不住了,算了,看他那样子,以后没准过得还不如自己好呢!连家在哪都不敢说就知道了。
景春熙:“算了……”
“找到严县尉,就能找到我。”
景春熙无语,但还是“嗯”了一声:还要绕那么大个弯子,自己要真有什么急事,怕是找到严县尉黄花菜都凉了。不过人家有人家的难处,景春熙也不强求,至于严县尉,她以后是不打算找的。
一直到下午,景春熙已经坐回板车上,小纨绔仍然骑着马在旁边跟着,黑子也帮着在后面推板车,这家伙明明比两个小团子大不了多少,这脚劲还是不错,居然不喊累一直坚持下来,最多休息的时候倚靠在车轮旁边打个盹,分小团子的水喝两口。
担心小纨绔去窥探外祖父或是骡车里的东西,景春熙才坐到板车上的,不然还是更喜欢跟外祖父外祖母坐骡车。
感觉有点累,景春熙干脆用被子蒙起身子躲起了懒,眯着眼睛也不在理他,实在是跟他连说话都觉得累,宁可装睡觉还不浪费口舌。
翻过了一座山,又走了几百米的平路,就到了一段很长的下坡路,刚开始下坡路有点弯可不太陡,走起来也容易,可是越往下坡越来越陡,如果马勒紧缰绳马都有点控制不住。
糖霜力气大,换成她在前面拉车,林氏在后面也是拉才能防止车轮滑行得太快。
最后让老姨娘和司氏也坐了上去,说是后面多压点力才不会往下冲得太快。
大郎已经尽量把车往慢了赶,但是依然跑出距离他们老远,小北爷爷和二郎三郎四郎担心控制不住也紧紧跟着骡车左右,实在是坡太陡也不是好等人,只想着到了坡底再稍等一下。
犯人间走着走着都相互散开了一点距离,不像原来一般都挤在一起。
耳畔听着森林里各种鸟的叫声,又有两个小团子一左一右打呼噜,景春熙躺在板车上瞌睡虫还没有醒,依然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