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犹豫。
房门却已经先一步被推开。
男人颀长的身躯站在门边，灯光隔得远，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逆着光，那张英俊的面庞陷在模糊的阴影里，沉郁而冷寂。
十秒、二十秒过去，好长时间，两人竟都没有说一个字。
压抑的气息在整个房间内蔓延，隔着一些距离，林香盼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陷在霾色里的模样，唇掀了掀，到嘴边的话，却没能立刻说出口。
“你……想好了么。”
还是夏泽安先开的口。
男人的嗓音凝实而沉郁，仿佛被粗粝的石子一遍遍摩挲过似的，显得那样嘶哑。
关上门。
他缓缓朝她靠近。
“我的意思是，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和塞拉……盼盼，如果我说，你只能二选一，你能做出决断么。”
这是夏泽安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他永远没办法接受那种畸形的关系。
事到如今，若是她当真选择了别的男人，那么他只能是……
“你沉默了。”
“不、不是……”林香盼摆摆手，试图解释。
她才不是突然沉默，而是因着夏泽安突然开口询问，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清楚。
塞拉是女孩。
她性取向也十分正常。
从头到尾，两人都是革命一般的友谊。
可再想开口，夏泽安却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闭了闭眸，径直说出结论。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你。但我有要求。就是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要安然生下来……孩子出生之前，不和他见面。出生后，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会成全你。”
“哈？”
林香盼愣了一下。
她本还是很有耐心，想着既是事情如此，便就等他说完后告知他误会即可。
可突然间，夏泽安说要成全她。
“你成全我什么？”
她反问。
夏泽安反而觉得嘲讽，俊脸上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冷冷沉下，“你不是想要离开？既然放不下他，给我生下孩子，我如你的意就是。”
林香盼，“？？”
“首先，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其次……我和塞拉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其实是……”
“我不管他是什么！”夏泽安怒斥。
他实在无法忍受，林香盼一而再再而三当着他的面，一次两次去提别的男人！
俊脸彻底冷沉！
想发火。
居高临下盯着她，却又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嘟着唇，裹在被子里，等着他怜爱。
他是要怜爱的。
只可惜……
“总之，孩子……必须要生下来。之后，随便你想怎么样。就当是对身为你丈夫的我、基本尊重。”
他说完之后，立刻转过身。
四下骤然安静。
林香盼没有开口挽留。
她只是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在原地坐着，看着男人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便就缓缓勾开唇笑了一下。
“呵呵哒，就会自说自话。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么？那你就继续误会好了……反正、反正我又无所谓！”
没错。
她根本不在乎！
林香盼索性将被子拉过，蒙在了里面。
呼吸微紧。
她心里莫名地烦躁不安。
像是隔着些距离，还能见到夏泽安在书房那边踱步纠结的情形。
他明明舍不得她。
明明不论她还是肚子里的孩子，这个男人都是一万个想要留下的。
却偏还故作大方。
又或者……他当真爱她至深，宁愿放手，也不愿为难自己？
模糊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
林香盼无法彻底想清楚，却反在这些交织不清的想法里，沉沉睡着过去。
……
再醒来。
日光和煦，一切如常。
佣人做好了早餐轻轻敲门叫她起床，餐厅上坐着穿好了衬衫和西裤的男人。
冬日风冷，屋内暖气却开得足。
他在屋子里头永远只是一件单衣。
此刻，男人是连头发丝都已经一丝不苟的，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坐在那。
“起来了？”
“睡得怎么样？”
四下都安静。
直到林香盼“嗯”了一声，餐厅里弥漫的压抑气息，才终于有所和缓。
夏泽安抬起眸看她，目光落在她干净姣好的脸蛋上，低声关切，“睡的怎么样？”
“还行……就是，做了好多梦。”
“回头让王妈帮你熬点安神汤。”夏泽安顺势交代了下去，“具体的材料，和我安排过来的医生商量。”
“好的先生。”
林香盼本想拒绝，但见他认真，便就乖顺地点了点头。
“行，今晚回来帮我温着，我睡前喝。”
两人都极有默契，任由气氛平和安然，谁也没去提那些糟心事。
这让林香盼哪怕想找机会告知他塞拉的情况，都难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现在特意解释，反倒显得她有毛病似的。
“对了，你的班……我跟院长说，接下来的时间，都避开大夜。”喝着汤，夏泽安不经意提及，连眼神都不曾抬起，只是通知了她结果。
林香盼没说话。
她并不想在医院搞特殊，自己不上大夜，自然同事就要多上。
从来也没那个道理……
“我给你们的同事们，一个月多加了三千块。他们欣然同意了。”
林香盼，“……”
他们这样的住院医一个月工资也就一万出头，每个月多上一两次夜班，就能多拿三千，可不得同意呢。
甚至这男人都深谙控制人心，只给三千，而不是用更多的钱来影响他们对林香盼的态度。
她无奈。
“你都这样做了，我还能说什么。”
顺势吃好了早餐，林香盼低头看了看时间。
“我今天最后一天休假，待会去找一下晚晚。她公司那边好像出了点事。今天又降温了，你待会出去，最好多穿点。”
她上下看了看夏泽安，似是不经意提及。
毕竟哪怕在屋子里，自己都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
可这样细碎寻常的话，却平白多出些暖意。
夏泽安扬起的眸光里溢散出笑意。
“嗯”了一声。
“好，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