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门外,新军营地里,空旷的操场里站着四排人,穿着明军常穿的鸳鸯袄,头戴笠帽,手持火铳。
朱翊钧、赵贞吉、吴兑、刘焘、郑经、李贽等人,坐在旁边的台子上,周围围了一圈的盾牌。
都是厚实木包铜皮的大盾,用木架支在周围。
冯保站在朱翊钧身后,踮脚探头,往操场看。
今天太孙殿下想看什么新鲜玩意?还特意跟皇上告假,跑到这里来。
刘义在远处,带着勇士营的官兵看住全场。
宋公亮站在左边,方良站在右边。
一位带着锦衣卫,一位带着御马监净军,围住朱翊钧近身。
赵贞吉介绍道:“殿下,诸位同僚。待会给大家展示的,是火器局打造的四款火铳。它们会轮流开火,请殿下和诸位同僚,拭目以待,看看它们的威力。”
“好。”
火器局是由火器监改造过来的。
国朝自洪武永乐年间,非常重视火器,视其为神器,专门成立了直属内监的火器监打造火器。
只是从正统年后,火器监积弊重重,打造技术一日比一日退步,质量也越来越差。
到后来,九边边军拒绝领用火器监的火器。
伤不起啊!
自胡宗宪主持东南剿倭,缴获大量东倭、西洋火器,以及俘虏一批东倭和西洋工匠,使得东南火器制造技术,突飞猛进。
曾经创下一年打造火铳上万枝,火炮上百门的记录。
随着东南倭患肃清,成立督办处,嘉靖帝把火器监转给督办处,朱翊钧指定由赵贞吉兼管。
这位也是能臣干吏,施政手段不比张居正差,推动新政甚至比张居正还要激进。
赵贞吉接管火器监后,拿着朱翊钧的“令箭”,毫不客气地倒查,查仓库、查账簿查出一批**污吏,二话不说,抄家杀头。
火器监属于内监部门,里面管事的都算是皇家家奴,外朝文官们不会去替这些人说话,杀了就杀了。
赵贞吉整饬一番后,改火器监为火器局,下设火药科、火炮科、火铳科、铸造科、检验科、研习所
在开平设铸铁厂,在宛平卢沟河畔黄村一带设火药厂、铸炮厂、火铳厂以及机器厂。
集中在一个区域,围墙一围,京营和锦衣卫把守、东厂埋暗桩,严防走漏机密。
每厂相隔足够的安全距离,赵贞吉从朱翊钧这里取得一些安全生产的真经,又吸取前秦少府制造军械的经验,形成设计、监造、主造、制造四位一体的火器制造管理体系。
然后把东南造火铳火炮的能工巧匠,以及南直隶苏州、广东佛山等善铸铁锻钢的铁匠,全部征发到京畿,补入火器局,分入各厂。
听从了朱翊钧的建议,给工匠分等级,普工级,戊、丁级工匠,丙、乙、甲级匠师,大匠师以及最高级别的大良造。
不同等级给予不同俸禄待遇,包吃包住,就跟后世的国企一般.丙级匠师授九品登仕佐郎,乙级匠师授从八品修职佐郎,甲级匠师授正八品迪功郎。
大匠师授从七品征仕郎,资深大匠师授正七品承事郎,大良造就牛逼了,直接授奉直大夫和奉议大夫。
种种举措后,火器局焕然一新,工匠们勤勉肯干,积极献策,从东倭、西洋、鲁密等国引入的火炮火铳,还有朱翊钧“设计”的火器,被他们加以改进,完善工艺。
可以说,现在大明的火器水平,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赵贞吉继续介绍道:“殿下,诸位,现在演示的是火器局仿制的佛郎机人重火铳。”
他一示意,一位军官挥动着旗子。
远处操场上,一位军官看到旗子挥动,吹响铜哨,一队士兵排着队走出来,一直走到一排木靶子跟前,相距大约三十步。
另一队士兵举在一个个木叉,立在前面,士兵们取下肩上的重火铳,架在木叉上。一位军官挥动着三角红旗,往前一指。
“砰-砰-!”十支火铳几乎同时开火,木靶上都套着铁甲,只见火星子乱溅。
冯保被吓得脖子一缩,朱翊钧跟其他人反倒都站起来了。
“报殿下!距离三十步,十甲破五甲。”
十甲破五甲,剩下完好的五甲,有可能是没打中。
现在的火铳,超过三十米,能打中都要靠运气。
“好,继续!”
赵贞吉介绍道:“现在是展示的是鸟铳。
东倭种子岛、平户岛等倭藩工匠,在得到佛郎机人的重火铳后,精心仿造,再经过他们各藩领多次实战,反复改进后所得一款重火铳。我们得到后,再对比佛郎机重火铳,加以改进,制出这款鸟铳。”
一轮开火后,四十步,十甲破六甲,比佛郎机重火铳效果要好。
“现在是我火器局火铳厂根据鲁密国的火铳仿造,经过不断操练以及柳河等实战,改进所得。我们也叫火绳重铳。”
赵贞吉介绍完,示意远处开始开火演示。
一阵枪声后,有军官来报:“五十步,十甲破八甲!”
“好!”众人欣然喜悦地齐声叫好。
等了一会,赵贞吉自豪地说道:“现在演示的是我火器局最新打造的利器,用的是太孙殿下提供的图纸,我们也叫它世子燧发铳。”
随着旗子摇动,一队士兵肩扛着长杆火器,列队走到靶子对面的四十步的位置,站立不动。
吴兑眼尖,一下子看到不同处。
“咦,这队火铳手,怎么不用木叉子?”
赵贞吉哈哈一笑,“环洲兄好眼力。此前三款火铳,本身沉重,开火时威力大,晃动也大,为了打准,不得不架在木叉子上。
世子燧发铳,就不需要了。”
十位士兵举起燧发铳,对着木靶,砰砰地就开火了。
“四十步,十甲破六甲。”
众人面面相觑,这燧发铳,威力和准头跟鸟铳差不多,比火绳重铳要差,算是好呢还是不好。
赵贞吉挥挥手,示意过来几位军官和士兵。
“给太孙殿下和诸位上官,说说鸟铳、火绳重铳和燧发铳,哪款好用。”
“回上官的话,燧发铳好用。”一位军官回答道,其余军官和士兵也附和。
“为什么?”刘焘问道。
“燧发铳轻,重量只有鸟铳的三分之二,火绳重铳的一半。”
“燧发铳打起来也准,不需要木叉子,对准了,三十步以内,基本上能打中。”
“燧发铳装填比鸟铳和火绳重铳快,鸟铳和火绳重铳需要装填手帮忙,燧发铳自个就能应付得过来。”
众人纷纷点头。
朱翊钧总结道:“燧发铳的优势很明显。此前有官兵提出疑惑,说燧发铳在短兵相接时,容易吃亏。本殿给他们一个建议,可以在铳口套上一把长铁刺。大洲先生,你叫他们装上。”
“是。”
军官挥挥旗子,扛着燧发铳的士兵从腰间的皮套掏出一把两尺多长的铁刺,套在铳口上,骤然变成了一把一人高的长矛,寒光凛冽。
众人眼睛一亮。
朱翊钧欣慰地笑了。
穿越前你们用火绳枪,穿越后你们还用火绳枪,那我不白穿越了吗?
青岛水寨港区,张居正一边视察工地,一边询问张恺如何先投入再赚钱的秘诀。
有亲随匆忙来报。
“抚台,北海水师卢提督,带了一支水师过来,要入青岛水寨,刚派了前导船入寨。”
“好!带我去水寨,本抚要拜会卢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