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自觉地站成两排,留出中间一条道。
卓飞十年未归,村民们开始奔走相告,大家口口相传,小飞回来了。
卓青远缓步行至灵棚,老书记的遗像摆放在正中间。一时之间,老书记的音容笑貌涌进他的脑海。
卓青远走近遗像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闻迅赶来的村民们迅速围满整个灵棚,他们亲眼目睹卓飞在老书记遗像前痛哭十多分钟。
所有情绪像决堤的坝口,宣泄而下。
没人敢上去拉一把,只有坐在边上的大爷爷最懂他的酸楚。
让他哭,由他哭。
男人哭吧不是罪。
十年来,他一个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险些丢掉性命,痛失的爱人……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回来就好,回家就好。”
大爷爷走到卓飞跟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卓青远慢慢地抽搐着,接着才抬起身子慢慢地坐回板凳上。他双手捂着脸使劲地搓了搓,努力地恢复着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卓青远问着。
“过年时就咳的厉害,让他去做检查,他只说是天冷受风寒。拖到上月再去检查,已经是到晚期。”
“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就那么快?”
“他啊,不想给后辈留下负担,绝食好几天。”
卓青远低着头继续沉默着,没过一会,他才抬头看看四周的人。
卓云海站在不远的地方,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爸,我回来了。”
“好!”
卓云海应了一句。
或许是因为生疏,一时竟没人上前和卓飞搭话。但是小彪和卓飞一起回来,瞬间就成了谈资。卓小彪也成了卓青远的嘴替,被人追问个不停。
最激动的当数卓云武,他拉着卓立松一直问个不停。
“你是说小飞就是你的老板?”
“嗯,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火腿肠,冷鲜肉,还有百十种吃的,都是我们公司生产的。”
“小飞是你们的老板?”
“嗯,我们荣远集团的董事长。”
“哎呦呦,我就说,他姐那么牛,他该比他姐更牛。他现在是不是特别有钱?”
“具体有多少钱我不知道,真正有钱人都论资产。说这些你可能没有概念,我说个东西你参考一下。就那辆车,两百万,一个打火机一万。”
卓云武瞪大眼睛看看车,又看看卓小彪。
“什么车那么贵?哪有打火机值一万块钱?”
“那两百万的车不是车的价,还有八十万的面子。”
“什么意思?”
“那车要是别人买,得二百八十万,还得等半年才能拿到车。他不仅拿的现车,还有八十万的面子钱。”
卓云武愣住了,他在想,卓飞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卓飞暴富的消息炸裂性地传开了,作为一村之主的卓云东自然不相信。
人活在世上一定要相信,仇恨可以随着时间消失,但嫉妒不会。
卓云东对卓飞的暴富不以为然,单凭一个卓飞,他何德何能做得起那么大的公司。
田素娟小心翼翼地凑到卓飞跟前,卓青远只是点头示意,并未和她有过多交流。
农村的习俗,白事以男人为主事。田素娟虽贵为村主任,但在民俗事务上,她没有一点话语权。
“终于肯回来了?”田素娟玩笑似地问着。
“村里不是发话了吗?卓姓成年男丁,全部都要回来,我当年不能例外。”
“亏你还记得你姓卓,家都要扔了。”
“开玩笑,家怎么会扔?我家房子不是还在呢,不会又被人扒了吧?”
田素娟一怔,听他那意思,他是知道自己家被人撞蹋过一回?
“没有,好着呢。就是时间久了没人住,又脏又乱。”
“云武叔,这事交给你,你找人帮我打扫打扫。我既然回来了,家就得有个家样。”
“好嘞!”
卓云武快活地应承着,田素娟心里却老大不痛快。
十年前卓飞村里既是焦点,现在卓青远走到何处,依然是谈论对象。
十年前卓云东就愤恨卓飞,现在更是无限嫉妒。
卓云东作为村支书,即使没有惺惺作态,也难掩满腹怨气。他侄子卓启钢更像是他肚子里的腹虫,在灵棚底下指桑骂槐地叫骂着。
“**,有些人除了会打嘴炮,屁用都没有,不服可以出去练练。”
卓青远听不下去,直接下战书。
那年卓启钢带人试图阻截卓飞,被他偷偷溜走。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没再把卓启钢放在眼里。
“有种的就出来练,躲在灵棚底下当缩头乌龟。”
卓青远摘掉手表,又掏出手机放到大爷爷的面前。
大爷爷也不阻拦,他一想看看这个徒弟到底有没有进步?二是觉得卓飞刚回来就被人挑衅,也该立立威。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村民们很快就围成一圈。
当年卓飞没走之前,两股势力就已经形成对立。此番卓飞回来,一山不容二虎,必定要决出个新王。
卓云武并肩跟着卓青远站到一起,卓青远让他退开。
卓启钢后面却跟着几个小年轻,这几个年轻小伙子根本没把卓飞放在眼里,卓飞当年在村里立威的时候,他们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