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厅,温颂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你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
“啊…”白秘书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如实回答,“4500欧元。”
“这么低?”温颂笑笑,半开玩笑地说,“我以为我给博士生每月4800欧的薪水已经很低了,结果程澈竟然比我还抠门,考不考虑申请一下我的phd program?”
“挺多了,我才刚进公司,而且程总平时给我的奖金也不少,差不多每年能有6万欧元。”白秘书不明白温颂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能硬着头皮作答,“我,我不是读物理的,应该申请不上您的博士。”
“确实,你的确不配。”温颂又笑,对她说,“银行账号给我吧。”
“不用了温教授。”白秘书看着温颂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有些犯怵,只想快点离开,“真的不用了。”
“没事,不用客气。”温颂继续笑着看她,笑容愈发温柔,语气也十分善解人意,“我按照年薪六万给你算工资,每月就是5000,按照每月20个工作日,每天8小时计算,每小时就是31.25,算35,你的正常下班时间应该是晚上五点,现在,我算九点吧。加班期间3倍薪水,一共是420,你在璞华多久了?”
“刚好13个月…”白秘书低着头悻悻地说,“温教授,您还有什么事吗?”
“ok。”温颂又点点头,“那就是一共10420,我给你11000好了,你要人民币还是欧元?欧元吧,人民币计算汇率有点麻烦,账号给我。”
听完温颂的话,白秘书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震惊中带了些许的愠怒,“温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程总的秘书,您不能随便开除我,必须经过程总同意。”
“好啊。”温颂立刻拿出手机,“你的名字,我只记得你姓白,fine,it doesn’t matter. 我这就告诉程澈,不过如果是他来处理这件事,你应该拿不到失业补助金,工作居留也会被立刻中断,买机票吧,早点回中国。”
白秘书听了她的话泫然泪下,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程总那么好的人,他不会那么做的!”
“你多大了,怎么比我妈妈家的萨摩耶还蠢。”温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你刚刚和Astrid说的话,需要我重复一遍吗?你主动提出辞职,我会付你失业补偿金。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直接联系璞华德国分公司的HR。”
说完,她立刻给程澈打了电话,程澈依旧接的很快,声音有些惊讶,“宝贝,今天下班这么早吗?你几点回慕尼黑呀?我来机场接你,特别特别想你。”
“我已经到慕尼黑了。”温颂笑着,看了白秘书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在我们大学医院,陪Astrid。对了,你们慕尼黑分公司Personaldirektorin的**给我一下。”
“宝贝,你今天就回来了吗?”程澈惊喜地说,“好的宝宝,我现在回来,等我一下哦。宝贝,你要我们人事总监的**干嘛呀,你想开除我吗?那我现在就和我爸辞职,每天都在家陪你和Astrid,但是我没钱了的话,只能老婆养我了,可以吗?”
“可以。”温颂也被他逗笑了,“我想fire一个人,很快你就会知道她是谁。”
“好的宝贝,我这就给你电话。”程澈隐隐猜到了是谁,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婆,是小白吗?小白还是挺好的,做事情很仔细用心,Astrid也很喜欢她。宝贝呀,她怎么你了,是不是有点误会?”
温颂听完他的话,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程澈,我做什么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吧。你不同意就算了,随你。”
“不是的宝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经过我同意。好啦,我马上回家,别生气哦。”程澈知道温颂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见她这么说也不敢再问,只能乖乖顺从她的意思。
挂了电话后,温颂看着白秘书说:“明天工作时间,我会联系Personaldirektorin,现在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保安来把你请出去?”
“温教授…”白秘书哭着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和Astrid开个玩笑,我和程总什么都没有,您别误会。程总他,他只是因为考虑到我刚调职来德国,人生地不熟,所以比较关心我。”
温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忖程澈真该去灵隐寺找个大师算算,怎么命里这么犯烂桃花。
她刚想打电话叫保安把她带走,病房的门就被敲响,进来了一个值班医生和几个护士,给Astrid进行夜间检查。
温颂发现医生原来是林蔚然,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白秘书也趁这个时机,逃跑似的离开了病房。
林蔚然给Astrid做完检查,又在温颂的要求下开了些助眠和止痛药,弯下腰安慰鼓励了Astrid几句,又转向温颂说:“Professor, ich muss mit Ihnen etwas über Astrids Verletzung besprechen. Würde es Ihnen etwas ausmachen, kurz in mein Büro zu kommen?”
(教授,我想和您聊聊Astrid的伤势,您介意来我的办公室一下吗?)
温颂点点头,立刻跟着林蔚然去了她的办公室,有些焦急地问道:“Doktor Lin,was ist mit Astrids Verletzung los?”(林医生,Astrid的伤怎么了?)
林蔚然摇摇头,用中文对她说:“Astrid的伤没问题,恢复的很好。”
紧接着,她又脱下了白大褂,关上办公室的门,压低了声音说:“我找您,其实是有点私事。”
林蔚然请温颂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开口道:“professor,作为医生,涉及病人家属的隐私,我不能置喙。但作为您的学生和朋友,我觉得,有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就是刚刚在病房里的那个女人,她好像是师公的秘书,她有点问题。”
“白秘书对吧。”温颂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着说,“她的确有问题,又蠢又绿茶。不过程澈烂桃花一直很多,我习惯了。”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林蔚然纠结了一下,还是和温颂说出了实情,“我好几次去查房,她都在,Astrid有私人护士和育儿师24小时照顾,根本不需要她一个秘书在场。而且,professor,我有一次看见师公准备出门,她给师公穿外套,不过师公倒是立刻制止了。”
温颂听完发出一声冷笑,又问道:“还有呢?”
林蔚然见她神色自若的样子,也大着胆子说了下去,“还有一次,我听到她和师公说,‘我觉得温教授这样真的不合适,她首先是您的妻子,大小姐的妈妈,然后才是慕尼黑大学的教授。怎么可以为了工作,连大小姐住院都不管,您最近为了和Moda的合作那么辛苦,她一点都不体谅您’。”
“但是您放心,师公没有让她胡说。”林蔚然赶紧接了下去,“可能因为有外人在吧,师公不好说什么,但他也很生气地和他秘书说,如果再在背后诋毁您,就让她去人事部门**离职手续,还说,她没资格管师公和您的家事。Professor,我觉得师公对您还是很忠诚的,就是那个秘书,不是正常人。”
温颂下意识的用指甲敲击着办公室桌面,若有所思地问道:“蔚然,站在你作为旁观者的角度,你觉得男人,真的可以永远只爱一个人,对她永远忠诚不背叛,连一点点异心都没有吗?我接触的男性不多,但是在我接触过的仅有的几个男性里面,无论国籍和人种,都没有这样的男人。”
林蔚然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既然这个问题的主体是男人,我的回答就是,不可能,Y染色体本身就存在劣根性。但这也只是我根据以往经验得出的看法,并没有充足的研究数据佐证我的观点。
professor,所有事情都会有例外,就算全世界99.99%的男人都是烂人,我也相信,师公属于那稀缺的0.01%。至少从我的角度看,师公他不会,他真的只爱您,也只有您。”
温颂淡然一笑,对林蔚然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希望,我可以相信他。”
离开林蔚然的办公室后,温颂并没有回病房,而是去了室外抽烟。早春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寒意,一阵风过,连夹着香烟的手指都瑟瑟发抖。
温颂扬起头吐出一阵烟雾,看着它被晚风吹散,越飘越远,一些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也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
“妈妈,我们为什么离开爸爸?爸爸呢?”
“爸爸喜欢上了别人,以后我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
“为什么,爸爸喜欢上谁了?”
“他的秘书咯,我尊重他的选择,但也会让他付出代价。颂颂,别想这些了,妈妈会永远爱你,你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爸爸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他不爱我们吗?”
“可能爱过吧,但男人都是一个死样子,放不下家庭抵不住诱惑,这样的case我见过太多了。honey,我有时候希望如果你是lesbian就好了,男人都不可信。”
温颂长叹了一口气,结婚前温亦珩曾跟她促膝长谈,希望她信任程澈,不要因为她的婚姻经历影响他们的感情。她也告诉温颂,虽然她曾经说过男人都不可信,但程澈是例外。
但是现在,时隔多年,温颂也变得不再确定,她看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又点燃了一根烟,不再确定程澈会不会是那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