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郁林城。
由此向西,可达郁平、领方、阿林、石南、桂平、马度、安成、宁浦、乐山、岭山、宣化十二县,由此向南,可虎视合浦郡诸县及海南岛珠崖郡,由此向东,连通广东信安、南海等郡,又有清湾江与南流江两条河流将整座城池护在中央,说是岭南战略要冲并不为过,这也是为什么宋缺将大本营放在郁林的原因。
楚平生带领两千铁骑由西北向东南驰骋而至,宋军已然在城外严阵以待。
看得出来,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龟缩防御,因为只要在他挟钟飞天前,双方军队短兵相接,他还能敌我不分地使用音波功吗?
这些年来,宋缺没少向东溟派采购武器装备,宋军骑兵虽不像他花重金打造的铁骑兵,却也是装备齐全,破甲的锤,突刺的马枪,砍杀的斧头,射击的长弓,无一不是打磨得寒光慑人,杀气冲阵。
在举着一红一黄两面“宋”字战旗的骑手前方,宋阀大小姐宋玉华,宋家女婿解文龙,宋家子弟宋杰、宋邦,及宋法亮骑乘战马,一字排开,皆严阵以待,迎候隋军。
吁。
楚平生在距离宋军两百多米处站定,后方铁骑跟着勒停战马,杀气腾腾地望着对面。
独孤凤、玲珑娇、向思仁、上官龙、丁九重五人轻磕马腹,缓缓走到他的身后,冷视对面几人。
便在这时,不再是文士装扮,换了一身鱼鳞甲,手持血刃枪的宋邦上前几步,指着楚平生说道:“柴绍,今日我必取你首级,以报杀我二叔之仇。”
楚平生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宋邦胯下黄骠马往右走了几步,随着骑士一紧缰绳,又转身向左。
宋邦微仰上身,振起手中不知以何种材料锻造,有着血红色枪头的长枪,大声说道:“柴绍,你可敢与我宋邦马战?”
“要挑战我,你还不够资格。”
楚平生话音才落,便听向思仁大喝一声“驾”,御马而出:“宋邦,你的对手是我。”
他顺势抽出放在马背上的短柄狼牙棒,双手高举,杀向提枪冲来的宋邦。
阵前二人很快交锋,先是一触而过,再转马回击,斗做一团。
向思仁外号是无量剑,未想臂力惊人,挥舞起这一双精钢打造的狼牙棒,竟是举重若轻,如臂使指。
宋邦不敢跟他近距离缠斗,长枪舞成一阵风,虚招多,实招少,想要发挥自己攻击距离长,灵活多变的优势。
俩人斗有三个回合,向思仁卖个破绽,狼牙棒下砸过猛,胸口空门大露,宋邦到底年轻,急于求成,目光微明,旋枪猛刺,其速如毒蛇吐信,血影瞬闪。
向思仁处变不惊,左手向里一圈,狼牙棒脱手而出,以挑势拨开枪头,下砸的狼牙棒斜向一扫,尖刺狠狠钉进黄骠**前腿,砸得骨碎。
希聿聿……
黄骠马一声悲鸣,跪倒在地。宋邦刚要纵身下马,却被脚蹬绊了一下,向思仁抓住机会接住丢上天空的狼牙棒侧身一挥,正中宋邦肩膀,只听啊得一声,这放在宋阀里也属年轻有为的子弟由马背跌落,用力蹬了两下总算甩脱脚蹬,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肩膀往宋军阵营飞跃。
向思仁冷哼一声,摘下放在马背上的长弓,弯弓搭箭,瞄准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宋邦一箭射出。
咻……
一束寒光远去,只听铮得一声,却是独尊堡堡主解晖看不下去,越众而出,挥刀格飞了向思仁射出的弓矢,出言讥讽道:“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
向思仁还未说话,便听后面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回话:“是么……那我这个小辈就欺一欺你这个独尊堡主。”
锵……
长剑出鞘。
一道白茫茫的雾气横亘战场,空气中的温度也低了许多。
解晖神色急变,赶紧抱刀平移,避其锋芒,刺骨的剑气由他刚才站立处劈过,直往后方而去。
不好。
他顿时醒悟,这是两军阵前,他能避过剑气,后方队列不可以。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原来是向后逃窜的宋邦被一剑斩断右腿,落得和他的黄骠马一般下场,倒在地上捂腿挣扎……
不对,他比马要惨多了,马只是骨折,他的腿直接被冻成了冰块。
宋邦刚刚还叫嚣取柴大官人狗头,谁想出师未捷,自己先丢了一条腿,就算能保住一条命,寒毒侵入经脉,武学生涯也废了一半。
而那道剑气只是稍稍减弱,依旧向前。
宋杰、宋法亮二人想要联手抵挡,这时骑兵方阵后面响起一道女声。
“不可。”
灰色的海清衣飘入场内,梵清惠手提宝剑,在身前画出半圆,咻,一道由剑气组成的墙壁升空。
噗!
独孤凤劈出的剑气激起一股晃动的光影,化作乱流,卷着扬尘消散。
楚平生看得直摇头,心说这俩月她拼命练剑,实力已然接近宇文伤,可是距离梵清惠还是差了一大截。
“多谢梵斋主出手相助。”宋玉华、宋法亮几人抱拳道谢。
“应该的,不必客气。”
随她一通到场的师妃暄却是看着对面与解晖刀来剑去,打成一团,似乎实力还要高出一筹的女子。
“那个是独孤凤吧?”
宋玉华说道:“没错,正是她。”
师妃暄继续说道:“解堡主不是她的对手。”
这话说得解文龙一脸尴尬,宋邦比向思仁年轻,刚才一战败北,他们骂对面以大欺小,如今呢?独孤凤也就双十年纪,对上年逾五旬的解晖反占上风,这下他们还能说啥?斥责对手欺负老弱病残么?
便在这时,骑跨战**向思仁斜指宋军阵列:“还有谁要试试你家爷爷狼牙棒的滋味?”
师妃暄稍微做了一下对比,自从她被柴绍激活了邪帝舍利的能量,体内还有他的怪异长生真气,实力有了不小的飞跃,自忖再次遇到婠婠,决计不会吃亏,而如果对手换成独孤凤,自己应该稍高一筹。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请缨,换下解晖还是应战向思仁时,就听站在后面的徐子陵大喝一声“我来”,便跃上一名偏将的战马,手持利剑冲向战场,还未接近便是一道剑气劈出,逼得向思仁闪身躲避,当他抡狼牙棒追击时,徐子陵急扯缰绳撤退,继续射出剑气骚扰,向思仁只能丢掉重武器,换用无量剑,以剑对剑与徐子陵比拼剑术。
嗤。
嗤。
嘶……
希聿聿。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几回合,随着一束剑气迸发,胯下战马几乎同时受伤跪倒,双双滚落在地,起身继续剑斗,时而以快打快,剑光急如雨,时而以慢打慢,似负千斤重铁。
渐渐地,向思仁竟然落于下风。
“啧啧啧。”
“你笑什么?”
隋军阵营中,玲珑娇发现楚平生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进步挺快啊。”
“谁?”
“徐子陵啊,现在的他应该有宇文化及的战斗力了。”
“你的意思是,向思仁打不过他?”
“当然,如果我没猜错,梵清惠已经把慈航剑典传授给他,再融合奕剑术和遁去之一,剑术大进,向思仁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玲珑娇说道:“你是不是很后悔把傅君瑜留在苍梧城,如果带来这里,就可以看姨甥斗了。”
“咦,原来你这么了解我。”
“哼,这天下间没有比你更适合邪极宗宗主的人了。”
“多谢夸奖。”
二人斗嘴的当口,上官龙发现向思仁正一点一点陷入对手的剑势,徐子陵开始掌握主动,往往随手一剑,便能破掉向思仁准备的后招,气得他哇哇大叫。
“向兄莫急,我来助你。”
上官龙大喝一声,提着一把外有青蛇环绕的墨绿长杖拔马冲出。
解文龙瞥了一眼被压着打的老爹,大喝一声“休想”,抽出马腹下面的双刀,两腿一夹,喊声“驾”,催马迎战上官龙。
宋玉华觉得丈夫大概率不是那人敌手,正要夫唱妇随,共同迎战洛阳帮主,旁边宋杰说道:“阀主不在,你是主帅,不能轻易上阵,我去。”
话罢一挺精钢画戟,拨马前冲。
宋法亮也想去,但是看看步兵刚刚拖回来,被梵清惠连点腿部大穴,止住血的宋邦,忍住了。
这时玲珑娇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皱眉道:“你还不出手吗?”
楚平生刚要说话,就听后面传来骑兵部队的轰鸣,回头一看,便见一辆有五彩华盖,边缘垂一圈珠帘,由两匹白马牵引的凤辇在数千骑兵与柴慎、董成、尤楚红、尤鸟倦、周老叹兄弟等人的保护下来到郁林城外,骑兵部队后面还跟着手持刀盾与板甲的步兵方阵,粗略一算,人数过万。
铁骑兵里有人惊呼道:“太皇太后来了。”
“太皇太后来了!”
“……”
隋军士气又增加不少,不断有步兵高举手中武器,高声喊“太皇太后”之名。
在一片闷雷般的声音中,骑兵部队分开一条道。
嘎嘎嘎……
凤辇轻轻晃动着,由队列后方行至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