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刚刚过去,渡边和颜晓月从躲避的矮墙后面站起身来,他们被吹得灰头土脸,渡边打了几个喷嚏,鼻腔中积攒了太多的尘土,他的过敏性鼻炎犯了。
“什么时候到喀布尔?”颜晓月扯下变了颜色的头巾,清理着衣服缝隙中的沙土,她浑身黏糊糊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急需找个地方洗洗澡。
“还有两个小时吧。”渡边拿着手机,在地图上勾勾画画。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我的接头人,刚刚发了见面地点的坐标,感觉有点不对劲。”渡边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说道。
“哪里不对劲了?”颜晓月看不出任何端倪。
“地形太开阔了,没有任何遮挡。”渡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能说明什么呢?”颜晓月还是无法理解。
“如果有狙击手埋伏在这片高地上,我们就会成为活靶子,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不应该犯这种常识性错误,除非…”
“除非,他们本来就计划狙杀我们!”颜晓月替渡边说出了他的顾虑。
“那我们还是别跟他们见面了,自己逃命安全得多,你们好多年不见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包藏祸心。”想到去喀布尔住酒店的愿望落空,颜晓月有点失望,但脏兮兮的总比把命丢了强。
“但是没有他们帮忙,我们去阿拉木图可就费劲了,因为还要穿越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两个国家。”连日奔波,渡边这样强悍的人也疲乏至极,动起走捷径的念头。
“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阿拉木图呢?”颜晓月皱起眉头问道。
“从那里搭乘中欧班列就可以直达慕尼黑。”渡边憋了老半天,说出了实话。
“这就是你的计划?搞了老半天还是要坐火车呀!”颜晓月顿时黑了脸,“我说过除了高铁,别的火车我都不愿意坐,尤其是讨厌的绿皮车。”
“那样的话,就只能骑摩托车去慕尼黑了,多特蒙德和拜仁的德国超级杯估计赶不上了。”渡边心想,女人就是矫情,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能顺利混上中欧班列就求爷爷告奶奶了,还想坐高铁?你当是在国内呀!
“这哪能行?摩托车我也坐得够够的了!”颜晓月撅起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放心,中欧班列员工车厢那么大,只坐几个人,你在上面跑步,做操都可以,还可以淋浴。”
“我们没买票能上车吗?”
“这不就是我们的车票吗?”渡边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的**,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这让我想起《荒野大镖客》中的镜头,牛仔先生,我们到底跟不跟你那些老朋友见面呢?”颜晓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
“还是见一面吧,富贵险中求,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进步了没有。”渡边叠起地图,扶好摩托车,“上车吧,晓月,别磨蹭了!”
强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荒漠中出现了明显的蒸腾作用,空气扰动起来,远方的路面上好像铺了一层水。
哈达迪戴着太阳镜,在公路边上来回踱步,旁边的奔驰车一直发动着,他的两个小弟躲在里面吹空调。
“哈达迪,现在地面附近的空气折光太严重,目标都是扭曲变形的,连人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根本没法狙击。”耳麦中传来狙击手的声音,他躲在一片荒草之中,披着吉利伪装服,热得要命。
“你耐心等一等,过了正午,太阳稍微下去一点就好了,他又不一定马上出现。”哈达迪等得也有点焦虑。
韩云和他分别大概有八九年了,在哈达迪二十多年的雇佣兵生涯中见过无数心狠手辣,身手超凡的年轻人,但没有一个像韩云那样令人印象深刻,别人独闯龙潭,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能做到一次就可以吹嘘一辈子了,但对韩云来说却像家常便饭,如果把一般高手比作球星,韩云在佣兵界就像梅西一样,精彩集锦可以做半个小时不重样。
因此,这个消失很久的传奇提出要和他见面时,哈达迪着实兴奋了好久,他本打算在家中摆好酒肉和韩云一醉方休,再花两天时间,带他和女朋友到喀布尔附近的名胜古迹溜达一圈,然后送他们去阿拉木图,至于**的通缉令,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可就在昨天,大哥阿卜杜拉下发了一份追杀令,照片中男人虽然和韩云不太像(听说他在韩国整容了),但那女子却是颜晓月无疑。”
佣兵向来是合则聚、分则散,没有多少感情基础,对哈达迪来说,一方面他还没有勇气在这块土地上跟阿卜杜拉作对,另一方面五十万美金的人头费,对很久没有入账的他来说,着实有些**,所以哈达迪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
韩云的可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心中有所淡化,哈达迪更不清楚的是,在这八九年中,韩云不断进化,早脱胎换骨变成了更强的渡边。
“他们绝对有问题!”渡边躲在一片灌木后面,颜晓月趴在他旁边。
“何以见得?”
“太阳那么大,公路对面明明有树林的,他们宁愿在路边挨晒,也不去树林中乘凉,你说是怎么回事?”
“因为树林那边地势比较低,遮挡了狙击手的视野。”颜晓月分析道。
“跟聪明人在一起的最大好处,就是一点就透,不用总是费心地解释。”渡边摸了摸颜晓月的脑袋笑道。
“您过奖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渡边从背包中掏出AR-12的零件开始组装,“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们干掉。”
“这就要动手了,不再问问情况,核实一下?”颜晓月大为震惊,“万一像曹操杀吕伯奢一家那样,铸成大错可就不好了。”
“晓月,我真没想到,你还懂点三国。”渡边朝她笑了笑,端起**转身钻进小树林中,消失不见。
颜晓月紧张地拿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可惜空气扰流太严重,望远镜中的视野就像玻璃上沾了水滴,啥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