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河间府衙的后堂,是顾怀停留河间期间一直住的地方,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小院子,还有几间独立的屋舍,两个小院是连起来的,一间属于顾怀,一间属于崔茗。
顾怀没有衣食住行都要丫鬟伺候的习惯,所以他那个小院里也就住了自己和王五魏老三,眼下多出来个女真少年完颜旻,之前听王五说昨晚上他和魏老三一唱一和给完颜旻讲打过的仗,把部族出身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少年说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没对着他们两个绝世猛汉纳头便拜喊一声大哥二哥。
顾怀提醒他是不是忘了之前完颜旻还想当自己干儿子来着,这种辈分也能乱认?脸都绿了的王五走过去劈头盖脸给了完颜旻两巴掌,骂道你他**说话过不过脑子,以后见着老子记得叫爹。
王五本就是个山贼加兵痞,以前都是顾怀亲卫,他就没少仗着资格老欺负魏老三,如今多了个完颜旻倒也是好事,起码鄙视链又多了个底层,对于这种事情顾怀才懒得去管,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还想统一女真?做他**什么美梦。
已经入了夜,王五他们住的屋子里鼾声四起,顾怀也已经熄灯入睡,而在另一间院子里,崔茗正对着桌上的茶水发呆。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勉强感觉到她不平静的心绪,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端起茶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抖出一些药粉,混在茶水里喝了下去。
根据崔氏送药人的说法,这会让她更容易怀上孩子。
当然还有些话那个人没有说,比如这种药粉还有着摧情的作用--但好像确实也没必要说,都用上这种药粉了还在意这些?
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是**服的声音,片刻后崔茗换上那跟轻纱没什么区别,让人脸红心跳的服饰,然后又在外面披上外衣,走到门前顿了顿,青葱般的玉指握住了木门上的环佩。
但是下一秒,她就像被烈火灼烧一样猛地收回手,脸上露出挣扎。
真的要去么?
不,也许还有其他办法...
可他要成亲了。
崔茗的犹豫和不安渐渐平息,在她美丽的脸上最终化作了坚定。
能看出来她很用心着了妆,朱唇饱满鲜艳,修过的眉如同远山,除了眉心一抹朱砂,她还如同盛唐的女子“点睛”一般,在眼角处点上了一颗小红点,让她清冷的气质之外添了些妩媚之感。
她很美丽,依旧很美丽,全天下或许有许许多多美丽的女子,但都不如这一刻的她美得那么惊心动魄,她身上还有那种崔氏沉淀千年的门阀厚重感,如果生在很多年以前,也许那一句倾城倾国真的会在她身上应验。
然而这般精心打扮,却只是为了将自己送给一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再没有了什么选择的余地和时间,崔氏已经不可能再等下去了,随着顾怀掌控河北的越来越完全,这个门阀付出的也就越多,甚至开始不惜一切代价,他们一边将家族的子弟安放在各个位置,攥取着稳定下来的权力,一边等待着家族最明亮的那颗明珠成为河北之主的正室夫人,为他生下一个流着一半崔氏血脉的子嗣。
世家门阀最擅长的便是这种润物无声,到了最后,如果那棵大树遮蔽的人不够强势,也许还会变成这棵大树的养料--而当这整个过程开始的时候,就不可能再停下来。
崔茗是个聪明的女子,上天并没有给了她美貌的同时收走一些智慧,她学过四书五经,精通琴棋书画,习惯施政布局,所以她才能更清楚如果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没有人比那位崔氏的老太公更心狠。
仿佛是终于做下了某些决定,她微微用力推开门扉,走进了院子,走到了顾怀的门前。
远处树木遮蔽的阴影里,两个轮值的锦衣卫呆了呆,其中一个挠了挠头,有些茫然:
“怎么办,拦不拦?”
“你看她拿武器了么?”
“没瞧见。”
“侯爷平时戒备过她么?”
“好像也没有?”
“大晚上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来你屋里找你,你锁门么?”
“...不锁。”
“那不就得了?拦个屁啊,”另一个锦衣卫翻了个白眼,“你不想混了?”
他们默契地转过头,继续在黑夜里守护着这个院子,甚至开始闲聊以免太安静听到些什么声音。
而崔茗也终于推开了那扇门,借着月光,看清了室内的陈设。
六月,天气已经炎热起来,顾怀赤着上身,睡在凉席上,崔茗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突然有些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办?
心头燃起了一团火,让她的脸上都浮现了几抹红晕,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话本,和衣躺在了顾怀身边。
身子有些发抖,顾怀宽阔结实的胸膛就在眼前,那种气息让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几乎已经靠在了顾怀的臂弯里,轻轻咬了咬嘴唇,修长的五指探了下去。
只是短暂接触,顾怀就猛然睁开眼睛。
“谁?”
他坐了起来,手已经摸向了一旁挂着的长剑,但当他看清那道人影时,不由目瞪口呆。
“崔茗?”
“我...我...”
气喘如兰,香舌轻吐,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她挣扎着坐起,呆呆地看着顾怀,然后伸手轻轻解开了系带。
外杉缓缓滑落,轻纱下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顾怀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他的目光掠过琼鼻朱唇,脖颈酥肩,以及那片饱満与白皙,缓缓下移。
目光所及,崔茗的身子簌簌发抖,她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好像要跳出胸膛,呓语一般低声道:“我想伺候你...”
她轻咬嘴唇,将手伸向轻纱,轻轻退下,顾怀猛地移开视线,喝道:“穿上!”
“我不...你是我的...”
她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突然用力扑到了顾怀的身上,那片丰梃饱満压在他的胸口,笨拙地胡乱摸索,顾怀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崔茗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一个女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他不知道崔氏的催促与压力已经大到让这个女子要走了那份药,他只知道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的理智也快被淹没了。
顾怀知道崔氏别有目的,他也只是不想看到崔茗香消玉殒所以把她带在身边,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但也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又有什么关系?又不吃亏,只要顺势下去,说不定还能知道崔氏真正的目的。
两种情绪在脑海里不断搏斗着,崔茗微微泛红的迷璃眸子、犹如绸缎一般光滑的,都在蚕食着他最后的清明,他的双手搭到崔茗内凹的纤喓,然后滑到棉软丰楹的曲线上,崔茗轻轻嘤了一声,顺势被他一托,环住了他的脖子,樱滣笨拙地寻觅着。
如兰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轻吐的萫舌终于越了进来,缓缓**,就在下一秒,外边突然传来呼唤声,让他心中已经岌岌可危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将崔茗一把推开。
“什么事?”他沙哑着声音问。
“京城来信,”门外的锦衣卫保持着距离,躬身答道,“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