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将嬴政的命令重复了一遍,李信听了之后,忍不住嘿嘿的笑:“陛下知我啊。”
淳于越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这是两个混世魔王。
李信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催促着李水和淳于越,立刻去抓匈奴人。
在路上的时候,李信感慨:“我这一生,南征北战,这一把剑,斩敌无数。可杀的最痛快的,还是最近这几次,每一次都顺风顺水的很啊。”
李水说道:“这就是上兵伐谋了。我以无上智慧,将他们困住了。李兄杀他们,他们根本不敢反抗,能不顺风顺水吗?”
李信点了点头:“槐兄之智,加上吾之勇。当可纵横天下啊。”
淳于越在旁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对李水说道:“陛下的命令,是将匈奴人捉到皇宫,可不是要当场杀死。你们两个,可不要轻举妄动啊。”
李信点了点头:“陛下之命不可违,这个我们自然知道。不过……若匈奴人想要反抗的话,那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说罢,李水和李信都嘿嘿的笑起来了。
淳于越在旁边气的连连叹息:“国家大事,被你们视作儿戏。你们可想过没有,冒顿一死,沙提烈做大,局面不可收拾啊。”
李水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只当冒顿没有来过好了。只当他在匈奴,就被沙提烈给弄死了。”
淳于越在旁边不吭声,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向冒顿示警,让他们安分一些。老夫绝对不是秦奸,老夫是为了大秦好啊。”
一瞬间,淳于越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自己背负着骂名,忍辱负重,为了大秦的万千百姓在努力。
“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这一瞬间,淳于越觉得自己又升华了……
…………
淳于越府门前,有不少百姓在聚集。起初的时候,百姓只是因为一腔热血,怀着国仇家恨而来。
劲头一过,也有点害怕,毕竟聚众闹事是大忌,万一被朝廷猜忌,落得个坑杀的下场,那就遭了。
这些百姓当中,有不少人是权贵家的仆役,要么就是仆役的亲戚,所以消息还算灵通。他们敏锐的察觉到,朝廷的态度有点暧昧。
尤其是赵腾大人,只是派兵弹压,护住淳于府,并没有捉拿百姓,甚至没有驱散的意思。
因此,这些百姓的胆子也渐渐的大起来了。他们聚集在周围,简直像是在过节一样。
有些机灵的小贩发现了商机,正在顶着瓦罐兜售清水,一个半两可以喝个饱。或者兜售饭团,两个半两就能吃一顿饱饭……
淳于越等人赶到淳于府的时候,情况就是这样。
淳于越恨不得把脸遮住,简直没眼看这幅景象。
但是李信拉着他的袖子,哈哈大笑着说道:“姐丈莫怕,有我李信在,谁也伤不到你。”
随后,李信提着剑,大声叫嚷:“都让开,淳于博士回府了。”
淳于越:“……”
他怀疑李信是故意的。
赵腾派了一队兵丁开路,护送着淳于越走到了大门前。
淳于越看见,大门前放着几张破席子,上面躺着几个人。
六个男人,一个女人。这些人都受了伤,最严重者,一条腿显然是断了。而那女人,半边脸颊红肿,哭哭啼啼的,估计就是那位杏花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忍不住对他们说道:“快将伤者送医吧。若延误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拄着拐杖走出来,对淳于越说道:“淳于大人,小人粗略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但是论起学问来,当然是不及博士大了。但是小人懂一个道理,杀人偿命啊。那匈奴人,杀了咱们多少人?咱们没招他们,没惹他们,他们时不时就要骑着马来劫掠一番。”
“多少大好男儿,在北方送了命,落下了残疾?小人这腿,就是被匈奴人砍伤的,一到阴天下雨,就痛不可当。从四十岁,一直痛到了七十岁。痛了三十年啊。”
一边说着,老翁把裤管拽了起来。只见他的小腿上,有一到触目惊心的伤疤。
老翁又说:“之前尊府的管家说,匈奴人远来是客,不可欺侮他们。我们都听了,没有招惹他们。可是这些客人,闯到主人家里面,将人打成了这样啊。”
老翁指着杏花说道:“这女子,是女闾中的人。向来大家都觉得她卑**。可是今日小人却觉得,她了不起。因为她不做匈奴人的生意。她心中还有国仇家恨四个字。”
老翁这番话,让周围的人纷纷叫好。
淳于越脸上火辣辣的,因为老翁的话,看起来实在称赞杏花,其实是在咒骂他不知道国仇家恨。
淳于越叹了口气,说道:“国仇家恨,国仇家恨。你们一时意气,杀了几个匈奴人,又有什么用?老夫忍下一口气,却可以杀无数的匈奴人,救下无数的百姓。”
淳于越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夏虫不可语冰。老夫不与你争论,是非功过,任由后人评说吧。”
随后,淳于越和李水几个人,进了淳于府。
府门关上,将百姓挡在了外面。但是百姓的声音却挡不住,淳于越的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刚才老翁的话,对他打击不小。
很快,几个人见到了匈奴人。
那些匈奴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面,一脸的阴郁。
他们看见淳于越回来了,马上跳起来,大声说道:“淳于大人,大秦的百姓,都这样无法无天吗?我等不过打了几个人而已,他们竟然要杀我们?”
更有一人说道:“我等乃匈奴使臣,地位相当于大秦官员。若诸位大人被百姓追杀,该当如何处置?是不是应该杀了那些无知的人,好教他们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尊卑?”
李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淳于大人,你真是把这些匈奴人惯坏了。昨天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说出这种话来。”
淳于越叹了口气,对冒顿说道:“你随老夫来。”
淳于越把冒顿叫到了一间小屋当中,说道:“你们当真只是打了人吗?”
冒顿点了点头。
淳于越说道:“若只是打了人,就好说一些了。不过现在民怨沸腾,要杀了你们。起因,并不只是你们打人。而是秦人对匈奴积怨已久。片刻之后,你们要被送入宫中。入宫之后,你们要老老实实谢罪,不可再生事端。只要解释清楚了,是殴斗而已,陛下应该会赦免你们的罪过。”
“外面那两个,一个叫槐谷子,一个叫李信。你尤其要小心。”
冒顿一愣:“可是当初折辱沙提烈的李信?”
淳于越点了点头:“总之,这一次你不可做意气之争,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冒顿谨慎的点了点头。
随后,淳于越带着他回去了。
一路上冒顿都在思索:“沙提烈出使中原,为何如此顺利。轮到我了,怎么就如此艰难?上一次,沙提烈只是受到
咸阳百姓的嘲笑而已。我为什么就被人殴打?”
“难道只因为我是落难而来,他是出使而来?不不不,这几日,好像有人在暗中引导这一切,在针对我们。”
想到这里,冒顿的身子就是一震:“莫非,是与沙提烈交好的人,故意如此?想要利用民意逼迫皇帝做出决定。扶持沙提烈,而不是扶持我?”
想到这里,冒顿有些后怕。他看了看前面的淳于越一眼,又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有这位淳于大人,有他的支持,或许皇帝会依然支持我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正堂了。
李信幽幽地说道:“陛下要我们抓了匈奴人入宫。姐丈,你不会阻拦吧?”
淳于越说道:“我自然不会阻拦。不过,最好不要用绳子。方才在外面,我看见有夷、越部族的使者在围观。不要让他们有兔死狐悲之感。”
李信说道:“不用绳子便不用绳子。反正他们也逃不掉。”
随后,李信和李水,带着一队士兵,押着匈奴人出来了。
他们虽然没有用绳子,但是匈奴人的手腕,都被秦兵抓着,也逃脱不了。
结果当他们出现在淳于府门口的时候,百姓们又叫喊起来了,希望能立刻杀了匈奴人。
有个匈奴人勃然大怒,高声喊道:“你们叫嚷什么?你们能杀的了我吗?你们敢杀我吗?我们是上宾,是你们秦人的盟友。入宫之后,问上一番话,皇帝就会放了我们。”
百姓们忽然安静下来了。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话……或许是对的。
匈奴人,只是殴斗而已。而且据说,皇帝也有扶持冒顿与沙提烈争位的意思,自然不会杀他们了。
一时间,百姓们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那些围观的夷、越部落,互相看了一眼,眼睛当中都有一丝狡黠。大秦,固然强大无比,但是略施小计,未必不能讨到好处。
大国就是这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只要对大秦有用,那么大秦就要把你当上宾。
想到这里,这些夷、越部落开始谋划着,回去之后,要不要告诉族长。不要降的那么彻底,要降而复叛,叛而又降。
只要官兵攻打,立刻投降,然后索要赏赐。只要赏赐不够,那就立刻反叛……
这时候,那匈奴侍卫得意的笑起来了:“你们这些黔首、**民。喊打喊杀,固然勇猛的很,可是你们敢真的杀我吗?你们只是虚张声势,躲在人群中假装勇猛罢了。呵呵,杀了上宾,你们的皇帝会放过你们吗?”
这时候,剑光一闪,侍卫的头颅已经落下来了。
李信拔剑收回去,满不在乎的说道:“杀你如杀狗,杀了又怎么样?什么上宾?**。我大秦带甲之士百万,需要你们这些丧家之犬做盟友吗?”
围观的百姓个个激动不已,山呼万岁。
其余的匈奴侍卫,对李信怒目而视,但是敢怒不敢言。
忽然,李水抬起脚来,把一个匈奴侍卫踹到了人群中。然后说道:“百姓们也辛苦许久了,不杀个匈奴人,回去如何跟母亲交代?如何跟妻儿交代?万一真让人觉得,是围而不杀,虚张声势,那岂不是很丢人?”
“诸位放心,剩下的匈奴人被押入宫中,也讨不到好处。本仙会努力将他们定为反贼。”
咸阳百姓大喜,然后人潮迅速的将那倒霉的匈奴人淹没了。
远处的夷、越使者,个个面色苍白,扭头就走,他们连围观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