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歌羞赧腼腆的将手中书卷在一起,望着温维雍期期艾艾又满怀希望的说:“大哥,我想上中学。”
说完话,她立马紧张的绞手指:“功、功课我可以自己看书,希望你出门时能帮我带些书回来。”
温维雍微微一愣,温家不缺钱,家中孩子到了年龄,都会送入学堂中去。
唯独三妹妹温慧娟,因为柳姨**缘故,只在家里趁着兄弟姐妹启蒙时,念了两年私塾。
柳姨娘常骂三妹妹榆木脑袋不开窍,提都没提过送她上学。
现在她自己提出要念书,温维雍倒有些惊讶了:“怎么突然想起去念书?”
旧朝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温维雍念的虽是旧式学堂,但思维很开化,很赞同女子放脚念书,像男人一样学习工作。
“家中兄弟姐妹都念书,我也想念。”
舒安歌抱着书包,黑白分明的眼珠中,盛满渴望之意。
清脆的银铃声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温慧君穿着明萃女中校服,中式深蓝上衣配月白西式百褶裙,时髦清丽好似盈盈水仙花一般。
她每天都要擦雪花膏,身上还喷了洋行里买来的香水,脚下小皮鞋很是摩登。
“哥,你还没去上班啊?”
温慧君笑盈盈的冲温维雍打个招呼,齐耳短发恰恰及肩,明媚动人很是可爱。
“正要去,需要我送你上学堂么?”
温维雍看到温慧君,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她个头要比温慧娟高许多,活泼俏丽,皓齿明眸,在明萃女中也是惹眼的人物。
“谢谢大哥,我自己去就好啦。嘻嘻,我们最近正在排练话剧,义演赈灾,大哥到时能不能赞助一些?”
温慧君伸着白嫩的手掌,尾指微微翘起,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当然好。”
温维雍一脸宠溺,温慧君提着淑女包,将脸转向温慧娟:“你来缠大哥干嘛,穿的破破烂烂,故意丢温家脸么?”
她很不喜欢唯唯诺诺的温慧娟,不仅因为她为人木讷,长的不好看。
也因为每次看到三妹,她心里都会凭空生出几分郁气来。
旧朝之后,民国建立,到处都喊着打破封建迷信,姨太太地位也水涨船高。
在旧朝时,大太太是主子,其它小妾都是下人,随意正房管教发卖。
到了民国全都乱了套,家里竟开始由柳姨娘掌管家务了。柳姨娘对温慧君越好,她就越讨厌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温慧娟。
“回二姐姐,我没新衣服穿,不是想故意丢温家脸。”
舒安歌故意露出怯生生的样子,温慧君更不高兴了:“问你一句话,至于摆出被欺负的样子么,天天把别人显得像恶人一样。哥,我先上学了,你不要多跟她说话。”
她将头一扬,蹬蹬的踩着小皮鞋离开了。
温维雍目送温慧君离开,看向温慧娟的神情多了几分歉意:“慧君被宠坏了,你比往心里去。考中学不是小事,我今天出门帮你带些试题课本回来,你好好温习一下。这些天,我会帮你留意报纸上刊登的招生新闻。”
“太好了,谢谢大哥。”
舒安歌面上露出笑意,接着局促的垂头盯着脚尖:“等我攒下钱了,一定早早还你。”
“没几个钱,不用还。”
温维雍身为长子,对于底下弟弟妹妹总是有几分照应心思的。
他平日跟三妹妹不怎么打交道,举手之劳还是愿意帮的。
应承三妹后,温维雍正要出门,见她目送着自己离开,又住了脚步从皮夹子里拿出两枚银元:“拿去买些零嘴吃,这么瘦要多补补身体。”
舒安歌没推让,接下银元,乖巧道了谢。
她转身回了小洋楼,回到原主房间中。
安宁时光,在柳姨太起床后就结束了,她洗漱完换上漂亮衣服,就开始折腾原主,每天都要换个花样。
洗衣服做家务是常有的,还会让温慧娟像小丫头一样,服侍她和别人打牌。
打牌时端茶倒水是必须的,要是柳姨太输了牌,手里抓到什么都劈头盖脸的朝温慧娟身上抽。
好好一个小姑娘,被柳姨太折腾的畏畏缩缩,见谁都害怕。
连外人都看不过眼,曾劝柳姨太对女儿好点,再怎么着日后也是个贴心小棉袄。
柳姨太回旁人的话,原主记得清清楚楚。
“我为广厚添了俩儿子,以后儿媳妇争着孝敬我,不需要什么小棉袄。这丫头木的像石头,搁在眼皮子底下只让人生气。我只盼哪天把她嫁出去,也免得天天看着她生厌。”
那时温慧娟还不知自己不是柳姨太的亲生女儿,心中无限凄惶,只恨自己没用,得不到爹娘喜爱。
柳姨太对着镜子梳妆,画好眉后,挑着眼梢说:“将三丫头叫过来,天都亮了还躲懒。”
“是,二太太。”
下人来催时,舒安歌早有思想准备。
她走到柳姨太房间中,这里装潢布置,与原主房间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床是上好的欧式洋床,梳妆台也是纯白色的西洋范,木地板干净的连丝灰尘都没有,台灯罩子上还画着一对小天使。
柳姨太打开梳妆匣,里面盛放着各种漂亮首饰。
她取了一对珍珠耳环,现搁在耳朵上比划了下,满意后才往耳垂上戴。
舒安歌瘦弱白皙的脸庞,映在镜子里,柳姨太皱眉:“死人咯,不会往后站一站。”
她往后退了一步,镜子里瘦弱的人影儿也不见了。
“去法界中街的百代公司,给我买最新款的铜匣香水和珠光面嫩散。吴妈,给她一块钱。”
铜匣香水0.6元,珠光面嫩散0.4元。柳姨太算的很准,连路费都不给舒安歌一分。
吴妈从围在腰间的兜里,拿出一个银元给舒安歌。
她接了下,抿着唇问:“二太太,家里没车了,我怎么去百代公司?”
柳姨太豁然转过身来,随手抄起一个用完的空香水瓶,就朝她脑袋上砸去。
舒安歌头一歪,躲了过去,香水瓶子结结实实的砸到地板上,碎成了一片亮光。
“不知勤俭的**丫头,一分大洋都赚不来,还想乘汽车,真是眼睛长到头顶去了。”
见她还敢躲,柳姨太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