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察觉到这动静，连呼吸都不敢，生怕下一秒就发现刚刚是他的错觉般。
林婳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赵政的心在这一刻落地。
醒了就好。
意识逐渐回笼，林婳看到了床边的赵政，又想起了刚刚那些梦境，她艰难抬了抬手，想要摸一摸眼前这人。
赵政察觉微微低头把脸凑过去，林婳轻轻**赵政脸庞，眼角有泪滑出，温润的触感让林婳知道眼前这是真实的赵政。
“赵政，让我来爱你好不好。”
赵政闻言一滞，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林婳所出，他紧盯着林婳，想要看清她话的真实度。
林婳就这样与他对视，眼里是柔情与心疼，赵政看不出一丝作假，但他没有当真。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赵政说道。他不会再关着林婳，不会再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除非她想告诉他。
林婳知道，这是赵政的妥协，他这样一个事事都要掌控的人，为了她所做的让步。
林婳坐起身，主动抱住赵政，“对不起。”
一直没有试图去了解你的过去。
赵政的身体本就偏冷，加上坐了大半宿，怕寒气让林婳不舒服，试图与她分开点距离，林婳不松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赵政伸手拿起滑落的被子，包住林婳。
“你不信对不对。”林婳的头埋在赵政肩上，所以显得声音闷闷的。
林婳知道，赵政没有信她说的会好好爱他。
也是，她一直以来淡淡的态度，赵政不信才合理。
“没关系，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刚刚坐着的大半宿，赵政已经认了，就算林婳不喜欢他也认了，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她还愿意对自己笑就好。
这就是他还不信的意思，算了，日久见人心，他会感受到的，林婳想。
过了一会儿，赵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无病无伤却突然晕倒了两次。
林婳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而且每次晕倒后都会做梦，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梦到的也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两次晕倒情况不一样，所以林婳也不清楚诱因是什么。
她身边一直有人护着，没受过什么伤，除了落水。
“难道是落水的后遗症？”这是林婳能想出来的最科学的解释了。
但是梦境呢，她都能穿越了，身上发生点什么玄学事件也不是不可能。
“我宣太医给你细细检查一番。”赵政作势起身要张嘴喊人。
林婳轻捂赵政的嘴，“我没事，明日再传吧，我现在只想和你待一会儿，就我们二人。”
赵政脱了外衣，二人相拥躺在床上。
赵政实在太累了，现在放松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屋内留了烛火，林婳通过这微弱的光去看赵政。
她知道做质子多难，可她以前还是下意识不去真正了解他，她知道自己心有多软，她怕自己一了解，就会沦陷。
可是现在，赵政，我做好准备了，做好接受最坏的结果却依然选择让自己沉沦。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得知林婳醒来，周笙笙早膳还没用就跑来找她。
林婳拉着周笙笙的手，她已经从四季口中知道她为自己做的事了。
“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林婳带着满满的歉意和感激。
“说什么傻话，你能醒过来，还能这样同我说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昨日林婳躺在那里那副模样，周笙笙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刚刚太医来过了，已经没什么事了。”林婳安慰周笙笙道。
赵政早上一醒第一件事就是宣了太医。
那几个太医轮番上阵，林婳现在却无异常。
可周笙笙却更觉奇怪，林婳岔开了话题，“阿姊上战场觉得如何？”
“我以为你会先说我一通呢。”周笙笙上战场这件事，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先说她一通什么胆子大，什么让人担心之类的。
“因为我了解阿姊，阿姊并不是因为好玩又或者是因为胆子大才去做的。”而是为了理想。
“我就知道，如果全天下有一个人懂我，那就是婳妹妹，不过这一趟我收获挺多的。”
“哦？”
终于有人能听周笙笙倾诉一番了，周笙笙侃侃道来。
“行军打仗比你能想象的还要苦，吃的用的就不说了，就连睡觉都要警觉，但我觉得很快乐，想到拿下北晋有我一份功劳我就觉得很骄傲。
“不过我也发现了我的不足，我其实从小听祖父讲战场的事，可是真到了战场上，我发现我只有勇，没有谋，他们的策略换我我肯定想不出。”
说到这，周笙笙抿抿嘴。
“不是因为你不聪明，是因为你没接触过，世上的人默认女子不用上战场，所以你没学过这些，这不是你的原因。”
周笙笙回想儿时，兄长们学兵书兵法，可她在祖父跟前听故事，虽然都和打仗有关，但是祖父跟她说的却少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就是婳妹妹一定要办女子公学的原因吧。”只有受教育的机会公平了，女子才能发挥所长，占有一席之地。
“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阿姊，你信吗，可能在很遥远很遥远，远到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朝代，他们那边最高学制的地方，女子比男子还多。
“在那里，照顾孩子老人不单是女子的职责，男子也同样要承担这些，女子同男子一样在外谋生，不必看男子的脸色过日子，她们自给自足，同样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们自己买宅子，自己有马车，不做工不当值的时候可以去各地游玩，不必经过谁的同意，也没人会觉得奇怪，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那里男子与女子一样，只能一妻一夫制，男子不再拥有三妻四妾的权利，和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男子女子都可以提出和离。”
周笙笙想象着林婳描述的画面，脸上带着憧憬，“这样的地方真实存在吗？”
“那里原来也不是那样的，原来也同万秦北晋这些地方没什么两样，是千千万万个女子，通过努力，将现在你觉得不真实的情况变成了现实。”
“婳妹妹说的好像你去过一般。”
林婳的笑容有些淡，她不止去过，她就在那里长大，那里也并非十全十美，可是却有盼头。
“不过如果婳妹妹真去过这种地方，一定不愿意再回来这里。”周笙笙说到这，突然愣住了，“我先前以为你是对赵政的管制所以始终对他有一层疏离。”
可是刚刚林婳的话周笙笙想到了更多，先不说林婳说的地方存不存在，起码，林婳向往的是这样的世界，那她介意的更多，想要和某个人相爱，她需要舍弃的也很多。
林婳明白了周笙笙没说出口的话，“我这些日子想过很多，就像其其格说的，我不需要选择，和赵政在一起跟我想要做的事不会冲突。”
她想要的，是让这个时代变好，让女子生存空间变大和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