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大人,您……您别吓我,这里是皇宫。”
“皇……皇宫?”
赵福金微敛了眸子,散发出不敢相信的眸光,强撑着身体,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直到看到洗漱台上那盒开启一半的胭脂,这才真的相信了。
临走那一夜,她亲手开启的胭脂盒,沾染了红唇,踏上了绝路。
随后,她痴痴的望着半盒胭脂,水灵的眸子里竟也蓄满了泪水,心里的委屈再度涌入心头,紧闭着红唇,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落下。
旁边的宫女都是知道内情的,纷纷跟着抹眼泪,心疼她们的主子。
哭了好一阵,她才缓过来,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得知赵湛来救她后,为了不连累赵湛,直接点燃了帐篷,随后吞咽了一口烟后,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刚才醒过来,中间的记忆是一片模糊。
宫女抬起头,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又低了下去。
赵福金隐约猜到了什么,也不为难她们,又问道:“太子可是回来了?”
宫女摇头说不知。
赵福金俏脸一凝,隐约猜出什么,玉手撑着床榻,努力直起身子,两颗水眸满是倔强,“扶我起来。”
“帝姬大人,御医说了,您现在需要静养,不可乱动。”
赵福金摇摇头,抿着红唇,“我要去东宫,我要找湛儿。”
“帝姬大人,不行,真的不行呀!”宫女纷纷上前阻拦。
“让开!”
“谁再敢阻拦,休怪我治她的罪!”
赵福金娇躯轻颤,可语气却满是倔强。
左右宫女畏惧不已,只得纷纷后退。
就这样,赵福金颤巍巍的挪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榻,努力站起身,**轻踏地面,却是一个趔趄,差点倒下。
“帝姬大人!”
“帝姬大人,小心!!”
宫女上前欲要搀扶,可却被赵福金一口喝止,“不需要,都让开!”
赵福金抿着红唇,玉手紧攥着床帷,终于站直,只是她的额头脸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一步步的朝门口挪动,终于来到了门口,轻推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全副武装的御前班直。
御前班直虞侯听到动静,快步迎来,躬身拜道:“见过帝姬大人。”
“我要出去。”赵福金轻吐香气。
可虞侯却是一动不动,拦在门口。
“让开!”
赵福金厉喝道。
“帝姬大人请恕罪,何相公有令,从即日始,您不能离**门半步。”虞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福金,不见一丝尊敬,反而有一点怨怒。
谁不知道茂德帝姬被太上官家以议和之名送往了金鞑大营。
如今茂德帝姬又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议和要完蛋了。
马上金鞑人就要攻击东京府了。
而肯定要上战场跟金鞑人拼命了。
换做是谁会对茂德帝姬有好脸色?
“让开,我要见太子。”
赵福金美眸炯炯,没有半点退缩。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就在离开东京府的那一夜,赵宋茂德帝姬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叫赵福金,赵湛的姑姑。
“请恕罪,俺……”
不等虞侯说完,突然眼前一花,接着耳边响起一声刺耳的巴掌声。
紧接着,他的右脸传来一股火辣辣的刺痛。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赵福金,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幕。
周围的御前班直和宫女也皆是这个表情。
茂德帝姬性情良顺,在赵宋帝姬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连赵佶都时常夸赞。
可今日,茂德帝姬竟然抽了御前虞侯一巴掌。
“茂德帝姬,你……”
虞侯说话都哆嗦了。
赵福金美眸凝视,冷言冷语道:“最后一遍,滚开!”
虞侯咬了咬牙,后退一步,挥了挥手,“来人,把茂德帝姬请回去。”
“诺!”
左右御前班直纷纷上前,将路堵的水泄不通。
可赵福金见状,却是不动声色的从头上摘下一个发簪,手腕一转,将发簪抵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处,“最后一遍,让开,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虞侯大人,逼死当今帝姬,你可是赵宋王朝建国以来,头一份呀!”
见此情形,虞侯也是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后退了几步。
真要是茂德帝姬死在他的面前,还是被他逼死的。
别说是何栗,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茂德帝姬,别……千万别做傻事,俺们也是奉命行事,别为难我们这些小人。”
赵福金俏脸上写满了决绝,“让开,我最后再说一遍!”
“好!”
“俺让开,俺让开!”
虞侯无奈之下,只得挥手让御前班直让开一条道路。
赵福金暗暗地吐了一口气,刚要迈步,虞侯忽然开口道:“帝姬大人,别怪小子们多嘴,太子殿下不在东宫。”
“他人呢?”
赵福金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自主的驻足问道。
“太子殿下压根没有回来。”虞侯叹息道。
“什么意思?”赵福金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却还是忍不住询问。
“实话跟你说吧,太子殿下出城之后,至今未归,只有你和东宫属官高瑾回来了。”
虞侯眼下只能实话实说。
“至今未归,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湛儿还在金鞑大营?”
赵福金娇躯剧颤,抬起头,俏脸满是担忧。
“臣也不知道,臣只知道太子殿下出城之后至今未归。”虞侯低头道。
“坏了,湛儿他一定是……”
赵福金脸色瞬间失去了颜色,身体微微颤抖,喉咙发干,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眼眶泛红,却流不出眼泪,也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疼的她再也无言语。
“帝姬大人……”
身后的宫女全都担忧的看着赵福金,却无人敢开口劝导。
虞侯也有些于心不忍,小声劝慰道:“帝姬大人,太子殿下福大命大,未必就会出事,说不定太子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听了这话,赵福金猛的抬起头,两颗眸子透着一丝希望,重重点头道:“对,湛儿他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的。”
可她又突然摇了摇头,“不,不行,我要去找他。”
她像是神经质了一般,起身就要朝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公鸭嗓。
“太上官家到!”
闻言,赵福金俏脸微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佶从龙撵上踏步走出,看着憔悴到病态的赵福金,也有些动容。
“福金,你……你回来了?”
赵福金冷漠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赵佶见状,也不恼怒,挥手摒退了众人,上前说道:“你别恨爹爹,爹爹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理解。”
赵福金依旧是冷漠应对。
“哎!”
赵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劝慰自己的女儿,只能长叹一声。
赵福金缓缓抬头,“湛儿呢,他怎么样了?”
“湛儿他……他……我也不知道。”赵佶摇头道。
“我不过是一个弃子,死活你可以不管,可湛儿是赵宋王朝的太子,是未来的赵宋官家,难道你也不管?”
赵福金双目含泪,厉声质问道。
“我怎么不管,可他脾气倔的很,我说什么他也不听,都是被那群东宫属官给教坏了,我回头就把所有的东宫属官全部下狱,凌迟处死!”
赵佶表情变得愤怒,双拳紧握,愤慨不已。
赵福金美眸中闪烁着泪光,嘴角强行扯出一抹牵强的苦笑,那笑容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送我回来的高瑾,已经被你关起来了吧?”
赵佶怒哼道:“我说的就是他,满口的胡言乱语,就是他把太子教坏的!”
“要是我再也不管,太子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教成什么德行!”
赵福金凄苦的笑了笑,“这世道还真是可笑,一心报国的人却被当做罪人,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的佞臣反而被当作好人。”
赵佶闻言,脸色瞬间一变,额头也有一根根青筋暴起,显然他是生气了。
“福金,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赵福金眼眶泛红,“还需要人告诉我吗,难道我看不到?”
“满朝上下,皆是软弱无能之徒,一心只会向金鞑人乞和,这样的王朝,灭亡是迟早的事。”
赵福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她温顺可人,现在的她,却是满腹凄凉。
经历还真是会改变一个人!
“住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旁人听了,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赵佶怒不可遏,厉喝质问道。
可赵福金摇头苦涩,“无妨,无非只一死而已。”
“你……”
赵佶被气的火冒三丈,脸色铁青,转过身要走,“福金,你……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哼!”
赵福金怒哼一声。
“来人!”
“从今天开始,不准茂德帝姬离开寝宫半步,违者杀无赦!”
赵佶本来还想关心一下,维护一下自己慈父的形象。
可现在看来,并没什么卵用。
“用不着这么死乞白赖的,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活死人。”赵福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仿佛在嘲笑命运的捉弄和生活的无奈。
“你……”
赵佶狠狠的挥了挥长袖,踏步走向龙撵,仿佛一刻也不想停留。
赵福金望着离开的龙撵,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冷漠与疏离。
这一刻,他们的父女之情彻底断开了。
就在今日,赵宋王朝与金鞑人的议和再一次提上了日程。
何栗不顾危险,亲往金鞑大营,可等他到达金鞑大营时,着实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