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君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手里的扑克牌被玩出了花儿。曲罗生走到她身边,撤走了她面前的果盘。倒不是有什么意见,而是果盘已被朽月君捣得稀碎,却一口没动。
“帮我换成茶吧。”凉月君招了招手,这洋酒我真是喝不惯。”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见您上次来是可以喝一些的。”
“不代表喜欢。我随玉衡卿来时,哪儿敢提什么要求?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曲罗生爽朗地笑起来,伸手抄起凉月君面前的酒杯,和“果酱”一并放在托盘上。朽月君蠕动着翻了个身,完全不顾衣服在沙发上摩擦得皱巴巴的。
单手持托盘的曲罗生走到门口,眼疾手快地伸出另一只手,精准地夹住飞来的牌。
“给我拿一下那个。”她把头架在沙发背上,懒懒地对曲罗生说,“就是那个。”
“知道了,就你事多。”
倒没什么指责的意思,只是语气颇有些无奈。指间的纸牌燃烧起来,他松开手,火焰在接触到地毯前熄灭。随后,他走出了房间。
“我说……他们是不是太不守时了?我真是要无聊死了。这俩人腿脚还不如你利索。”
凉月君挑起眉,认为她同时攻击了三个人。
“如果不是看在您算我前辈的份上,我会考虑用更过分的语言反击哦?”
“嗯嗯。”
朽月君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剩下的人什么时候到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也可能是写在了脸上,凉月君接着说:
“需要我提醒吗?其实是我早来了一个小时。”
“好像是?随便了。天璇卿不在,姓曲的也没意思……你该不会也是闲出来的吧?”
“不,恰恰相反。”凉月君笑了一下,“我要被烦死了。”
“怎么?那几个人类很吵吗?”
“吵起架来耳朵疼,不吵时又压抑得要命。”他无奈地摊开手,“我的前辈可真是给我分了个‘好差事’。现在倒好,他自己走得干脆。”
“嘻嘻,这就是你要的家的感觉了。”
“话虽如此,我也并不反对。算不上讨厌吧,不过少了一个家人,就差点意思。”
刚聊了两句,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曲罗生推开门,但率先进门的是另外两位客人。他最后才来引导二人入座。随后,他将一壶热茶置于桌上,又将一碟凉菜撇到朽月君的面前。为其他几位客人倒茶后,这才轮到朽月君。
她不在乎。她鲤鱼打挺般坐起来,利落地拿起筷子,从盘里夹起黏腻的藕片。糖浆被拉出长长的细丝,她不顾形象地塞到嘴里。隔着曲罗生的臂弯,凉月君看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一直觉得,姑且也算莲花妖的朽月君,喜欢吃糖渍藕片这件事挺奇怪的。
最后入座的两位客人,是神无君和叶月君。
叶月君往茶杯里放了几块冰糖,曲罗生看在眼里。他为朽月君的杯子斟满酒后,将醒酒器留在桌面,并告诉几人有事随意吩咐,自己不再打扰。专业侍者的做派,很难让人想象,他拿刀的动作与拿托盘一样流畅,给枪上膛的速度和洗牌一样快,放血也和倒酒一样利索。
朽月君一手托着脸,一手放下了筷子。凉月君惊奇地发现就这一眨眼的工夫,盘里的藕片所剩无几。她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变戏法般从餐巾下甩出一张卡牌。
神无君也相当稳妥地接下了牌。翻过黑白交错的牌背,红心A的牌面得以展示。
“很高兴与您合作唷。”
朽月君故意在对面送上一枚飞吻。神无君看到牌上不知何时,落下一枚甜腻的吻。
他随手将牌扔到身后。
叶月君清了清嗓子,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她。不论多少次,听她开口说话,总得让人先做点心理准备。人们总是容易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声音上,而非内容本身。六道无常也不例外。
“之前,我去争取了其他无常的努力,但收效甚微。除了凉月君愿意配合我外,其他的同僚都各有打算。很意外,朽月君愿主动找到我们,也非常感谢。”
“客套话就免了,免得我还要感谢你们的信任。小丫头,先说说他们都什么态度吧?”
面对朽月君的疑问,叶月君看了一眼神无君。后者点了点头,她便说了下去。
“因凉月君继承了上一位极月君的意志……是最早愿意配合我们的人。但据我所知,如今皋月君已认可了卯月君的立场。我想,除了卯月君的主张本身,有刻意敌对的成分。”
“哈!一点儿也不意外。”凉月君笑了,“我早就说过。”
“我找到霜月君的时候,不知她已与卯月君达成同盟,险些吃了大亏……幸好神无君早有预料,及时出手相助。我的挚友,如今的极月君,竟然也……”
“你不会手下留情吧?”朽月君此刻已经口不留情了。
“当然不。”叶月君坚定地看着她,“至于莺月君,鉴于她性质特殊,又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放弃对她的争取。但她与百骸主相处,我们不必担心太多。至于睦月君,神无君认为他不会参与,不必浪费时间。以防万一,我还是确认了一下,他果真持旁观态度。”
“你怎么还没我了解他?”朽月君讪笑着,“这老家伙什么都懒得管呢。”
叶月君并不理她,只是继续说:“而水无君……她仍选择等待阎罗魔的讯息。而好消息是,她同样拒绝了我们之后前去邀请她的卯月君。她暂时不会插手我们的事。”
凉月君问:“还差一个。那孩子呢?你找过他,对吧?”
“就在这儿。”朽月君向下指了指,“还是和梧小姐一起来的呢。”
叶月君不再说话,反而是神无君开了口。
“如月君太不定了。”他笃定地说,“他可以是好的帮手,也可以是个隐患。遗憾的是,这并不取决于他自身——而是莫医生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