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时,白景渊的语气顿了顿,终是无奈。
“只是当我满心想要复仇杀出重围的时候……围攻的敌军首领却同我说了真相。”
“我一时间难以接受……如今的败局,竟是朝中有人伙同外敌勾结导致的。”
“那一刻我也终于理解了,为何明明局势大好,却在一夜间成了这般几乎全军覆没的样子。”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在其中倒影着几许从前的影子。
继续平缓的叙述着自己的遭遇。
“或许是看我尚有用武之地。”
“在他们的商议下,我幸免于死。”
“被关在牢狱中,却始终不愿答应受降于敌方。”
此刻苏夙和苏瑾尚听的认真,眼前顿时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
但他们清楚,这些其实抵不上白景渊当年所遭遇的万分之一。
只是遥想那时的场景而已。
单从白景渊看似年过半百的样貌来说,便已能体会到其中沧桑。
因为其实他今天,也不过四十有余。
想当年……叱咤一方的少年将军,在那个时代,苏家有两个。
一位是旁系最杰出的代表,白景渊。
另一位便是苏二爷苏洛山。
只不过相对来说,前者成名的时间更早几年。
也……被淡忘的更快些。
“在牢狱之中蛰伏了两年,我未曾有一日放弃过返回故土。”
“唯一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便是希望与朝堂中人当庭对峙,揪出真凶,还我边关将士一个公道。”
“却没想到……这公道着实贵了些。”
林景渊哽咽着,难掩眸中的悲愤情绪。
渐渐的,他的话语中的悲愤,转换成了一种无力感。
“我如愿趁着守卫松懈的时候,逃出了那个地方。”
“沿着边关,一路穿行过大漠。”
“在快要抵达虞国边境的时候,却被拦截了下来。”
“可笑的是……他们说我是通敌叛国的贼人。”
“接了圣旨,守在那里,要将我押解回京。”
白景渊开始面容激动了起来,回忆起最初的那种,对于世道不公的悲愤。
“但当时可是景王当政啊!”
“他向来如元帝一般宽人待下,善对我们这些边关将士。”
“又怎么会吓出灭口的旨意?”
我本想与他们争辩几句,却发现这里早已是天罗地网,无处可走了。
“由于多年带兵打仗的习惯,我常常随身携带着迷烟。”
“情急之下便以此脱身了。”
“后来一路奔走,逃到了岭南之地,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只是说起来,现在也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在之后的事,你们就已经知道了。”
待到诉说完,林景渊才恍然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于是不由得低头苦笑着,隐去眼底的苦涩,再次露出笑容来。
林景渊在心底暗怪着,自己怎么又开始感慨起这些了。
明明……是早该被遗忘的。
就像他刚刚所说的这些,对自己而言,只是过眼云烟,或者无关自己的一个故事。
一言落幕后,最先开口的确是苏夙。
“所以,您不是与李家祖上有亲缘?”
“自然不是。”
林景渊闻言愣神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连连摆手。
“先前种种,只是障眼法。”
“说起来,我和李家那边祖上的一个亲戚,只是重名。”
“但……确实与他一般,会些武艺。”
“所以在此安定下来了。”
“也假借了他的名头。”
苏瑾尚此时终于解开了自己心底的疑惑,转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他而言,其实一直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无论前尘如何,白叔依旧活着,这便已经是自己来武馆一行,最大的惊喜了。
“若是祖父他们得知白叔您回来的消息,定然欣喜万分。”
苏瑾尚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其中难掩动容。
“是啊……”
“我也该回去拜访老太爷和老太君了。”
“既然在此和你们相遇,总不能失了礼数。”
“况且,我亦有许久没和落山联系。”
“倒是有几分想念。”
白景苑渊一提到苏落山,便止不住回想起,当时和对方的约定。
叹惋着摇头,端起茶盏,坐在座位上。
他们相约着,要一同驻守边疆,守卫虞朝的安定。
自己此生或许已经无望再实现志向了。
偶尔也会想着,落山是否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领先自己许多了。
哪曾想,林景渊等来的,竟然只是,苏家举家被圣上贬为平民,流放到岭南的消息。
年少时的相约,终究是葬于年月中了。
林景渊不得不感慨着,时光易逝,年少之志却再难得。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丧失了意志。
毕竟,自己的方向从未改变过。
那便是终有一天查明真相,回到朝堂中,以足够的话语权,让陈年旧案得以昭雪。
虽然听起来,以平民之身做这些,有些天方夜谭。
不过林景渊也坚信着,能够凭借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实现。
“差点忘了,在离开之前,还有些事情未做了断。”
他回过神来,眼底清明且并未有一丝波澜。
闻言,苏夙和苏瑾尚两人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话中所指。
于是相视了一眼,总觉得有些运气的成分在。
显然,他们都未想到,这一趟的收获,竟然比最初预想的,还要多出这许多部分。
但他们与李家,终究不会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现在这般,也算是全了李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于白景渊的礼遇之恩。
“若是再晚些,白叔或许能看到一出好戏。”
苏瑾尚无奈的笑着,他并未忘记,此行最初的目的。
“再过最多半个时辰,您就可见李家那边的人,前来武馆召集人手了。”
“我们此行,其实也是为了解局。”
“所以提前深入其中,等着收网。”
白景渊一瞬间便理解了。
其实在这里的两年间,他并不清楚李家的品性。
只是为躲追捕,实在无路可去,才不得不在此停留。
平日里甚少出面,不参与李家的任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