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当初领兵平乱,几万人渡河花了三天。
如今三千人过河,少说耽搁半日,多少能让人缓一口气。
柳琬率领奴仆,在渡口支起大锅熬粥烤饼,为每一个过河的军士准备了一份热乎乎的餐食。
当吴越的旗帜出现在渡船船头时,柳琬不急不缓迎上去,拱手道:“见过世子、段将军。”
吴越瞧见渡口旁热火朝天的场面,说道:“此番多谢少琰。”
赶路途中,能有一顿热食饱腹,已是难得。
吴越也没想到,此生会再到河东。
柳琬连忙摆手,并不居功,“范将军打前站时,已有所提点,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从河东到并州一路,要么是吴越征战过的地方,要么是吴岭实际控制的区域。
让所经之处大族、官府供应一顿餐食,并不是多苛刻的要求。
在关中无法如此行事,全因他们要尽力低调,弱化右武卫和吴越北上的消息。
陈彦方细心地盛起热粥,搭配烤饼,恭敬地递到吴越面前,轻声道,“世子,请用。”
和军士所用,并无不同。
不曾将河东特意准备的珍馐饭食取来。
连段晓棠亦是同样的做派。
柳琬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揣测,两人不是要与军士同甘共苦,而是谨慎到极点。
思及此处,并州的情况更不容乐观。
悄声同吴越透露,“并州传来消息,王爷偶感风寒。”
点到即止。
说完匆匆离去,继续监督粥食分发。
吴越端粥的手微微颤抖,吴岭的病情压不住,才会抛出患风寒的消息。
段晓棠按住吴越另一只胳膊,沉声道:“冷静。”
吴越回望黄河两岸来往不断的渡船,“我们轻车简从赶去并州如何?”
段晓棠不得不说一句听起来十分冷酷无情的话,“你难道不明白,大将军为何安排两千前锋开路,三千精锐随行?”
甚至还有吕元正统帅的万余人马殿后。
吴越此去并州,最本质的动机,是顺利接过吴岭手中的兵权。
首要的前提,是他能平安到达并州。
吴岭的政敌、大吴反骨仔……太多人想要他的小命。
真要当孝子,吴越只带亲卫出行,能节省两三日时间。
别说有预谋的截杀,运气不好,遇上规模大点的土匪,都可能一命呜呼。
哪怕只是做无用功,也不敢赌百分之一的概率。
吴越端着粥碗手越捏越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沉默片刻后,开口询问道:“还有多少兵马尚未渡河?”
段晓棠:“约莫千余人,大约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全部渡河。”
吴越默默地点头。
段晓棠随即转身,对随行的将官们下达指令,“让士兵们稍作休息,待全员渡河后,即刻启程。”
剩下的半日时间不耽搁,原先废弃的营地,繁华的城池,一概不停留。
目标只有一个——并州。
柳琬目送着吴越一行人远去,心中五味杂陈。
吩咐下人收拾好锅具碗筷,然后骑马返回城中,寻找柳嘉祯商议要事。
“伯父,河间王的病情恐怕不容乐观!”
冬日患风寒本是常事,但建立在吴岭多日不露面的前提下,难免有些欲盖弥彰。
吴越若大大方方地打着侍疾的旗号,反倒不会令人多想,偏偏冠冕堂皇地北上增援。
柳嘉祯对吴岭的生死并无太多关切,河东世家早已远离权力中心,长安的纷争与他们并无太大干系。
偏偏吴岭如今坐镇并州,轻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