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睿达签字画押,笃定李君璞不会真找自己要钱,稍微松快一些。
李君璞:“往后再犯浑,一样把你抓到大牢里清醒几天。”
冯睿达:“我是你表哥!”亲的,从小对你最好的表哥。
李君璞:“大家应该都喜闻乐见。”除了当事人,没人会有意见。
李君璞留下这一句,转身离开,路过狱卒的时候,交待道:“最里头那间牢房的人,可以放了。”
狱卒:“是。”
自家县尉真能下狠手,嫡亲的表哥,说关就关。到底念在亲戚一场,没上大刑,也不知到底什么矛盾。
久不见日光,冯睿达刚出大牢,不禁用手掌遮挡双目。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然后就着毛糙的头发、皱巴巴的锦衣、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的馊臭味道。气势汹汹地抓着过往的衙差问道:“姓李的孙子呢?”
衙差头一回见这么嚣张的犯人,无奈衣领被人抓住,张口结舌,“壮士,找哪个姓李的?”
李是大姓,万年县衙上上下下可有不少,打头一个就是县尉。
冯睿达恶声恶气道:“李君璞,李玄玉,万年县尉。”
衙差手往大门方向指,“县尉归家了!”
罗石听闻响动,过来察看,在重重衙差保护下,质问道:“何方宵小,敢在万年县衙闹事?”
冯睿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甘棠县男冯睿达,想问问姓李的,老子没犯事,把亲表哥抓到大牢关起来,什么意思!”
县男,从五品上。
冯晟功高,大大小小给几个儿子挣来点爵位,铁杆庄稼,一辈子饿不着。
长安权贵遍地走,万年县地位尴尬,哪个权贵子弟涉案,几个头头脑脑都要彼此知会一声。
罗石确认,李君璞没告诉过他,铁面无私把冯睿达抓了。
以罗石的专业眼光看,冯睿达如今这副形容,少说在大牢里待了两三日。和稀泥道:“中间定然有误会。”
冯睿达怒目圆睁,“冲他借点钱帛花销,反翻起旧账来。误会,哪来的误会!把亲表哥锁牢里的误会!”
一顿气不过,抢了罗石的坐骑,跃马出县衙,直奔胜业坊。
有名有姓,罗石也不担心真折一匹马。摇摇头,“人人家里都是一笔烂账。”尤其涉及到钱帛纠纷。
随意点了一个衙差,“去李县尉家里看看,别真闹出事来。”
往后的故事没有任何意外,冯睿达被李君璞一脚踢出家门。气不过返回自家牵上马提上横刀,裹了金银,出城扬长而去。
一个空头县男,谁会关心他的去向,大约出门躲羞去了。
冯睿达的妻子不在意,有子万事足。她不指望丈夫支撑门户,走了家里还清净点。
哥哥冯三冯睿晋更是松了一口气,“走了也好。”当初冯家安排比李家晚一步,想散出子弟,已经没法子,只能困居长安。
也就如今长安主政的吴岭赵王和冯家没有直接恩怨,冯睿达才能用这个玩笑似的理由离开。
不求他光耀门楣,在外头留条根就行,多少让有心人能顾忌一二。
苦主家属不仅不追究,反送了一份重礼去安抚。若非此时没有送锦旗的风俗,非得大张旗鼓把“品德高尚,教兄有方”八个大字挂在万年县衙门口。
次日李君璞一脑门官司,把罗石的坐骑带回县衙。
每逢人问起,都只有一句话,“我的四表哥呀……”一切尽在不言中。
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
有心人要真去查,李君璞去年的确出面花大价钱,赎买过一个同冯睿达厮混的平康坊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