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炕柜这种家具,丰俭由人,加之能做柜子的木匠比比皆是,竞争太大。周木匠倒没那么忙碌。
平板货车上堆满种子、农具和粮食,徒弟身量小,缩在车尾巴上。
周木匠和孟二两一左一右坐在前头车辕上。
周木匠问道:“孟二哥,祝娘子他们真买庄子啦?”长安周边的土地可是天价。
孟二良摇头道:"不是买的,郎君出征有功,王爷赏的。"
周木匠:“段郎君前途无量呀!”
虽然段晓棠的职业路径是个谜,可每年出征的将领那么多,没听说吴岭给人送田庄呀!
周木匠:"我邻居岳家的同乡的亲家在三水,说右武卫剿匪剿得干净,一点没侵扰民间,他们来长安跑商都方便多了。"
孟二良与有荣焉,“所以王爷才赏郎君庄子呀!”
周木匠叹息一声,“段郎君和气,领兵没话说。但明年也不知南衙会派哪一卫。”
哪怕今年左厢军将关中扫荡一新,但土匪和地里野草一般,一茬接一茬。总有人会活不下去,落草为寇。
孟二良是奴仆,只要祝明月他们日子过得下去,外头的风雨就和他无关。反倒看得开些,“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呗,说不定还是郎君出征呢。”
周木匠只能往好的地方想,“希望如此。”
一车人一路闲谈,很快到王才里的地界。
从大道拐进田庄的地界,停在彭十二家门口。
周木匠大喊一声,“彭庄头,人在么?”
旁边屋子一个小孩子挪出来,从门口伸出一个大脑袋,怯怯说道:“庄头他们在地窖里。”
地窖虽离屋里不远,但在地下,未必听得清楚。
孟二良跳下车架,交待一声,“我去找他们,周师傅你等等。”
孟二良三步并两步,快步走到地窖口,随机挑选一个,趴在洞口喊道:“彭庄头,在哪?”
昏暗的地窖里辨不清人物,只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回道:“庄头在韭黄洞里。”
孟二良不得不往旁边挪两步,分别冲两个洞口喊道:“彭庄头,我孟二良,送东西来啦!”
半晌后彭十二灰头土脸扶着腰从地窖里爬上来,招呼道:“孟管事来啦!”
几户人家虽是为段晓棠的赏钱方才如此尽心尽力,但到底是为了事业,不然在前头吊个胡萝卜作甚。
孟二良:“彭庄头,我把东西送来了,你带两个人来搬一搬。”
把几个劳力带来马车前,孟二良介绍道:“米粮先送了一石过来,还有一百斤的豆渣,拿来烙饼煮食都行。农具有锄头、镰刀、铲子、柴刀……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报回去给娘子定夺。”
“这边两袋,一袋是韭菜根,一袋是蒜种,待会照郎君昨天教的法子种下去。”
彭十二示意几人过来搬粮食种子,抬手摸到蒜种的一麻袋底部有些湿气,“这,这,怎么是湿的?”
孟二良:“郎君说就是要先在水中浸泡。”
随即从马车中间取下一个包裹,“这是娘子给你们准备的新衣,大人小孩都有。”
彭十二手上的泥土没洗干净,只敢用胳膊夹着包裹,暗道新主家对他们着实不赖。
马车上的东西被搬下来大半,孟二良扛起一个细布袋子,里头装的是满满当当的石灰。
昨天从村里换回来的石灰,对祝明月而言,聊胜于无,今日千叮咛万嘱咐,让孟二良买一袋石灰重新洒进去。
苦什么都不能苦她的造纸大业。
孟二良离开,周木匠没和庄子上的人搭话,只和徒弟安安静静地从车上下来,眼睛四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