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琬亲眼见过南衙四卫,但这样的军队长安还有八个,北衙有更精锐的天子六军。
并不觉得这是好事,皇家紧握军权,皇帝的地位就愈发稳固。但当今数年执政透露出的理念,并不想与世家共享权柄。
愈发巩固的君权,压缩的是世家的生存空间。
柳兰璧:“如此一来,边境便可安定一年。”
国家重臣巡边带一队护卫即可,但带上两卫大军,显然是要补入戍边部队中。
柳琬:“是极。”
柳琬今日前来,不是和堂妹说朝廷大事的,转而道:“七哥与我写信,道是子晋兄同他言,南北衙的内眷皆是巾帼豪杰,武艺超群。”
其实裴子晋的原话是‘皆悍妇’,这话柳琬不好同堂妹说道。
柳兰璧奇道:“当真如此?”
柳琬:“你可记得,卫王和杨胤之乱后,皇帝旌表过一部分官眷,称她们英勇无双,不畏强迫。”
隔着山重水迢和重重关隘,消息传到河东时已经不那么真切。
邸报上偶有两封相关的诏书,说得并不详尽。
柳兰璧:“是有此事。”
当时听说这群女人面对叛军誓死不降,终于等来救援。展现出无比的气节,皇帝才一口气封了几十个诰命旌表。
柳琬:“她们的诰命旌表是自己得来的,卫王谋反时,南北衙的将官家眷,集军成阵,反杀了围困她们的叛军叛将,还捉了不少俘虏。”
柳兰璧:“其中有知兵之人,指挥家丁作战?”
柳琬:“叛军隔绝内外,只有一群内眷。”
柳兰璧反应过来,“难怪说武艺超群,这是军功啊!”
可惜她们只能得内宅诰命,若是男子,说不定都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柳琬:“子晋兄言,南北衙一些夫人娘子,论及武艺比许多将官都强。”
后头一句话更糙,指不定外头威风凛凛的将军,回家得在床头立规矩。
自从深入了解后,裴子晋越看那些鎏金首饰越不对味。
裴子晋话糙,但点到即止,柳家人到此已经完全明白意思。
当初薛曲来提亲,只当是平息事态,图谋柳家的门第。
柳兰璧的性情称不上和顺,远嫁入作风粗狂的将门,身边没有娘家人做倚靠,指不定哪天就被磋磨死。
但据裴子晋打听来的情况,南北衙的将门对“悍妇”习以为常。于女子而言,泼悍不算缺点,关键要撑得起门户。
若媳妇有本事,家人反倒要压着男人服软。和世家大族讲究人情礼数的规矩大不一样。
当时碍于情面,薛曲不能直言,南衙“悍妇”一堆,柳兰璧这点小打小闹只是小意思。
让河东男儿退避三舍的河东狮,在南北衙压根不够看,他们出品的“悍妇”,都直接杀人。
转念一想,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将门男子随时可能殒命沙场,家中妇孺若没有能主事的,一大家子怎么活。
柳兰璧直接问道:“宁中侯现今如何?”
柳琬:“该称宁副尉,子晋兄见过他妹妹,笑傲长安各大马球场。”换言之,宁家的家风并不严苛。
柳兰璧风轻云淡道:“当日的无妄之灾,并未牵连到宁副尉,我心甚安。”到此为止。
柳兰璧没有“再续前缘”的心思,如果说当初尚有摇摆纠结的心思,宁封人不坏,又能让她离开河东是非地。
但这会早已烟消云散,见素观大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背后有家族照应,给个皇后王妃也不干。
前尘往事忘却的世间逍遥人,果真应了宁封的临别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