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挑眉问道:“你舅舅和王爷有过节?”
不然为何选三个谥号,其中两个都有坑。
袁奇在太常寺浸**多年,其中的门道心知肚明。
白秀然轻轻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三个不都是美谥么。”
祝明月手指在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几下,往常不在意的虚名,现在却格外重要。
一旦吴岭谥号为“壮”,那他生前力主的征讨突厥之议,十之八九会化为泡影。
祝明月郑重其事地问道:“秀然,依你之见,哪个谥号最为合适?”
这种事她压根没有掺和的资格,不是权力地位。
而是这种事撕起来,双方都得拿出大部头的历史文献做背书。
祝明月一知半解,若没有白秀然掰碎了来说,恐怕也会傻乎乎地觉得都不错。
白秀然本人原先或许也不清楚,不知从何处听来。
白秀然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以为该是‘烈’。”
吴岭一生征战,鲜有败绩。
“壮”字,最适合的人不是他。
祝明月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道:“而且,皇上不会认同‘壮’字。”
其他武将或许到此已经心满意足,但吴岭却不止于此。他是支持皇权的重要基石,宗室代表人物。
若只能得一个“壮”字,莫说寒心与否,相当于让吴杲亲自否定本朝的大半武功。
白秀然轻轻点头,算是认同了祝明月的说法。
祝明月微微点头,“你舅舅真会做人。”
接连扔出两个烟雾弹,看小丑跳出来作怪。
白秀然:“王爷的秉性气节,我等皆钦佩不已。”
祝明月长叹一声,“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头枕在靠背上,十指交叉道:“突厥怎么办?”
白秀然:“自陈国公和李大将军北征失利后,除了不久前那一场,朝廷已经很久没与突厥开战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那一场出征失利,非战之罪。
可又能怎样,边军元气大伤,元宏大将并州大营掏得只剩一个空壳。
白秀然:“父亲说,高句丽只是芥藓之疾,突厥才是心腹大患。”
高句丽虽然烦人,但除了边境的摩擦,国小民弱,无力入侵中原。
突厥则不然。
祝明月第一次明确知晓白隽对此事的看法,他没征过突厥,却参与过东征,虽然干得只是后勤。
祝明月若有所思道:“令尊……”
白秀然郑重道:“父亲有意去并州任职。”
并州虽大,但能容得下白隽的,只有一个位置。
原先白隽恨不得明面上和并州大营撇清关系,但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
吴岭没了!
并州需要一位能镇得住的人物。
白隽除了武勇没处验证外,其他都符合条件。
感谢白智宸幡然悔悟、灵光一现、明哲保身……为白家在并州保存了火种。
白秀然纠结道:“并州虽是老家,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都少有回去。父亲的身体,实在叫人担心。”
白隽的身体,没外头传言的那般糟,但也没想象得那么好。
白隽先前为了避祸,把祖传风疾传得满城皆知。
现在有一个需要身体条件过关的官职,直接抓瞎,总不能当场表演一个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祝明月忽然有一个猜测,或许还算一个优势呢。
皇室费了几十年时间才把并州大营和白家分开,如今为了巩固局势,不得不把白隽调过去。
白隽干个几年,待局势稳定下来,两腿一蹬……并州大营又可以洗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