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璟没有插话,静静地看着她。
管裳倒也没避讳,直接给他剖析:“就好比这一场夺嫡,你败落后,司空擎登上储君之位。契机真的是你落败吗?并不是!”
“打击你、打压管家,他绝对有参与。但,他只是一时获利者罢了。”
“想来,真正对付管家的那个人也没想到,自己一番筹谋,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对方显然也不着急,因为司空擎登位对那个人而言倒未必是坏事。”
“当今皇帝身体康健,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再过个二十年没问题吧?二十年的光景,没有个顶风挡枪的人在前面,怎么熬得过去呢?”
想想四大爷,熬到四十多岁,成功从中杀出成为九子夺嫡中的黑马。
所以,她敢磕十个响头担保,司空擎的胜利,只是暂时的。
至于“不出意外”……
呵呵,有她管裳横空出世,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也未必所有事都论利。”司空璟赞同她的说法,并且欣赏她的睿智,但他还是想辩驳一句:“有些人、有些事,也并非逐利而来。世间,总还是有真情在的。”
管裳挑眉:“没冤枉你,你真的是二景!”
皇子出身,竟然相信世间自有真情在?
这投胎跟闹着玩似的!
她不客气地道:“皇子出身荣华富贵一世无忧,相信真情,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参与夺嫡,找个山头避世隐居!”
司空璟笑了笑,道:“单纯逐利、论纯粹真感情,都存在。但,为何就不能二者兼得呢?”
管裳沉默。
也就是说,他又想要真情,又想要得到高位。
这是美好的梦想,但真不现实。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幽幽说道:“譬如你想要自由,就必须付出更多去换取,自律才是最大的自由。譬如你想要权势,就要忍受高处不胜寒,知己半零落。譬如你要财富,就得削尖脑袋去跟人争抢,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难得有些落寞。
每天坚持用药,她脸上的疮疤已经不那么深了,五官的明艳也就更突出。
司空璟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感而发,只觉得她对世情的理解超越了她的年龄与阅历。
脑子一抽,他突然问:“如果想要连枝共冢、之死靡它呢?”
管裳怔住:“什么,只是迷他?”
原谅她有点文化,但不多。
一时半会儿,意会不出来这么高深的词汇!
司空璟睥睨着眼眸,斜眼看她:“得一心人、白首不离。生共衾、死同穴。”
管裳:“……”
好吧,她懂了!
但是——
“那就要问,你想要海誓山盟、刹那绚烂,还是要细水长流、静水流深了。”
司空璟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爱情?
管裳一挥手:“那区别可海了去了!细水长流、情浅缘深,文火慢烧,长长久久。海誓山盟、天打雷劈,爱燃烧太快转瞬即逝,通常是用来形容死渣男的!”
司空璟:“……”
她又道:“天打雷劈如果一定会应验的话,世上的男人大概会濒临绝种吧?”
对此,司空璟不是很赞同:“你的意思是,女子便不会发毒誓?女子便没有背叛誓言的?”
管裳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不是不会发毒誓,而是从概率的方面说,女性的忠贞度比男性是要高。”
不是说女人没有**的,也不是说女性就没有坏的,只是相对男性概率要低一点。
凡事皆有两面性,抛开概率开地图炮,都是耍流氓!
司空璟唇角微微一抿,道:“我是发现了,管师妹总能将所有的话都说得让人相信,那是绝对的道理。”
对此,管裳乐意承认,咧齿一笑:“包的!倘若对方不跟我讲道理,我也可以跟他讲讲物理!”
“物理?”司空璟纳闷不解:“是何物?”
管裳一摊手:“在下也略懂一点拳脚!”
其实,她不但可以讲物理,还可以讲化学的。
下毒,让对方发生性状的改变!
司空璟:“……”
懂了!
跟讲道理的人,她就动嘴皮子,将对方脑子忽悠瘸;跟不讲道理的人,她就动手,将对方四肢打瘸!
总之就让对方瘸,是这意思没错吧?
“小姐,二……五殿下,您的药膳来了。”
锁秋端着药膳进来。
好险,差点喊了“二景”!
她家小姐是懂洗脑的,随便叫几声,便让她一看见这位尊贵的、穿着跟自己同款衣裳的贵人,忍不住张口就是“二景”!
司空璟人已经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了:“有劳。”
司空璟吃饭的时候,管裳便去练功了。
先是内功一个时辰,完事后刚刚亥时,按其他人的作息也该就寝了,她却不。
司空璟住在她的屋里,眼睁睁看着她在屋里拉筋。
一套热身组合做下来,做三组俯卧撑,每组二百个;紧接着就是双手攀在门框顶上,引起向上做了五组,每组二十个;压腿左右开弓,十组每组二十下……
等等。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名词的,自然是问她她说的!
他没忍住问出疑惑:“你这般……不会将胳膊练得很壮实么?你一女子,练这么强壮做什么?”
这绝对是斟酌过的词汇!
管裳捏着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都不带大喘气的,脱口而出:“有点肌肉才好撩妹,男友力爆棚!”
司空璟:“……”
她真的不是磨镜么?
本有些羞赧的,但又忍不住不问:“你……当真好女不好男?”
瞧她对男人不以为然的样儿,对女子却相当照顾,说话都温柔几个度——当然,招惹她的人除外。
在她眼里,招惹她的人不分男女,都不是东西!
紧接着,司空璟就后悔问这种问题了。
因为管裳大手一挥:“老子男女通吃,双性恋!可上可下、可长可短、可软可硬!”
司空璟:“……”
求一张没问过那个问题的嘴,求一双没听过这种骚话的耳朵!
他还是闭嘴吧。
是夜,司空二景作为丫鬟,睡在了小榻上。
他照例夜里睡得不好,把管裳给吵醒了。她半夜爬起来给他扎针,让他得了一夜安眠。
次日晨起,外头传来太子亲卫的传话:“太子殿下传召,淮安侯夫人管氏,前往庆喜宫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