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笙也没看她,面容平静地道:“我上个月给你写的家书,你没有回信给我。”
明明用的“家书”这样温暖的词,她脸上却没有半点温情,好像完成任务似的。
像极了修无情道的那种仙修!
管裳愣了愣。
不提这茬,她都想不起来这件事——
管家被流放的时候,管笙回来过一次。当时管家人都已经启程了,她是专门回来探望妹妹的。
也没做什么,只是住了三日。
临走的时候,交代原主每月十五一封家书告知近况,也算报平安。
可管裳来了后,完全忘了这回事!
管笙又道:“你上回写信说,卢宗平在算计你,大概有休妻的打算。我便想回来看看,但碍于师父闭关轮到我服侍,耽搁了一段时日。师父出关后,我没收到你的回信,当即启程回来。”
管裳沉默了一会儿。
人间事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
那一个耽搁,管笙没能与她的亲妹妹见上最后一面,兴许管笙早些回来,原主也不会死?
造化弄人,谁也无法回到过去,但任何人都可以尝试着重新开始!
她用了原主的身份,那么:
原主的仇恨她来报;
原主的冤屈她来洗;
原主的家人她来守护;
原主的亲情她来延续!
“我现在没事了。”
虽然管裳觉得以管笙的性子,即便知道自己的妹妹没了,应该也不至于接受不了。
可她还是不可能将这么诡异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放软了声音,问:“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看起来,管笙不但不像久病之人,她甚至比很多正常人都要康健。
想不明白,忍不住一再好奇:为何她三岁就被送去一心观养生了?
听到这个问题,管笙回眸瞧了一眼司空二景,视线很快擦过,道:“你与他混到了一块儿,莫不是做什么打算?你此般涉险,我暂时不回一心观了,留下来帮你。”
竟是没有去对她的打算做出什么指责、或者制止,而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危险?那我帮你、保护你。
“那可太好了!”管裳眼眸一亮:“我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有亲姐保护我再好不过!”
顿了顿,她也看了一眼司空二景,撇清地解释道:“我跟他不是一路的!”
司空璟:“……”
被这对姐妹一说,敢情他是瘟疫一样沾不得?
他无奈说道:“管师姐,印象中我似乎不曾得罪过你,自问自己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如何管师妹便不能与我混一块儿了?”
管笙面无表情:“叫师姐也不能忽视你存在就是危险的事实。”
司空璟:“……”
感觉姐妹俩都克他。
真的!
当妹妹的死活不肯跟他结盟,想从他身上薅羊毛,又不肯谈合作。
当姐姐的更夸张——一脸的“莫挨老子”、“也莫挨老子妹妹”。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猜测管笙会把他踹下马车,离得越远越好。
管裳在一旁看着,没忍住偷笑。
啧啧,这汤圆在她姐面前,是一点儿也腹黑不起来啊!
这算不算一力降十会?
最终,司空璟只说了句:“其实,即便不跟我混一块儿,只要你们姓管,避开我未必就不危险。管师妹的危险,未必就一定是我带来的。”
事实,五皇子陨了,留下管氏一族这种神兵利器,谁不想要?
三皇子接近管裳,难道不是想试探她的本事、收拢她入麾下为己用?
太子亦是如此,甚至太子已经付诸行动了。
只是这一次的行动,不能得偿所愿,甚至连管裳的底细都挖不出来。
七皇子更是直接算计她,想把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无他,因为七皇子这一派早些年便与管家有不解之仇隙,原本就是政敌的关系,不可能拉拢的就毁掉!
所以,无论管裳是否跟他结盟,也已经被卷入争储争斗中了。
跟她本人关系不大,也与他司空璟没关系,根源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集大才者,历来是兵家必争之材,注定无法蒙尘于世。
为了请诸葛亮出山,刘备还三顾茅庐呢。
“正因如此,”管笙依旧面无表情,道:“我没把你踹下马车。”
司空璟:“……”
一个管裳都是扎刀小能手了,再来个管笙戳他肺管!
这对姐妹,简直有毒!
管裳再次偷笑。
她笑着说:“没事的姐。佩奇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乔治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猪妈妈也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跳就是了!”
管笙:“???”
佩奇是什么?乔治是什么?猪妈妈???
司空璟:“???”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跳泥坑,简直不合常理!
听起来奇奇怪怪、疯疯癫癫的?
不过,她的意思他们似乎都听懂了:大家一起下水将池水搅动,浑水摸鱼?
是这样吗?
沉默一瞬,管笙说了句:“我本想回来带你离开帝京这漩涡的,但……既然你想做,那只管做就好了。”
这话一出,管裳不由怔住。
她猛地转头看向管笙,一时之间鼻子有些酸。
这种话她听得很多。
壹号佣兵团大小姐能够如此任性,便是她背后永远有人,给她的态度就是:你想做,那就只管去做,再不济有我们给你撑着!
穿越来了,虽说靠司空璟帮助不少,但对她而言,依然是单打独斗,后顾无人。
而从现在起,她身后有人了!
“姐……”
一开口,声音有些哑。
“你若什么都不做,我才不敢相信,你竟是在管家养大的孩子。”管笙瞧她,伸手覆盖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旋即,又抬眸看了一眼司空璟。
方才面对亲妹妹的片刻柔情,一转头看向司空璟这个外人,眼里都是对他的不满:“怎么说你也喊了我爹十几年的师父,我妹妹在卢家受了多少委屈,你就眼睁睁看着,从不施以援手?而她冒头了,你也突然冒出来,想要利用她?”
张口就是责怪。
并且,是一针见血的责怪!
管裳眨了眨眼睛,心说:我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