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虞悦希又是一阵神色扭曲的挣扎。
奈何婆子的力气极大,她根本挣扎不得半分。
“放心,”沈慕兮笑着安慰,“你喝下的不是毒药,只是一些让你的指甲一点一点自然脱落的药汁而已...”
虞悦希本来已经没有血色的小脸,此时更是一片灰白。
沈慕兮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惊恐。
她好像发现了虞悦希之前凌虐下人的乐趣了。
看着自己讨厌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跟狗一样在自己面前苟延残喘求饶...
但是,这不是她对其他人施暴的理由。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你让下人拔掉其他人的指甲、敲碎其他人的牙齿时,怎么没想到当事人也会害怕?”
她的声音轻柔,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虞悦希的耳中。
虞悦希这次总算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为顾筱筱报仇的!!
“啊...啊啊...”
她又惊又惧,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还连连摇头,想要躲过两个婆子的老虎钳。
许是药效开始发作,她感觉到了指尖的疼痛正在一寸一寸往她的手臂蔓延,一直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
紧接着,她的右手小尾指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转眼看向疼痛的方向。
正好看到她右手尾指的指甲连着血肉掉落到了地上。
两个婆子都还没来得及动手。
她甚至都能看到,伤口处露出的森森白骨。
“啊!!”
再一声破碎的惨叫。
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她手上的指甲,还在无情地掉落。
身体因为疼痛,不断地痉挛抽搐。
早已亲眼见过虞悦希对下人的残忍凌虐,夏蝉难得对这种恶毒的小姑娘没有同情心。
只是...
“难道任由她一直关在这里?”
她不解地看向沈慕兮。
“自然不可能,”沈慕兮冷笑,“将她丢回去荣郡王府后院的柴房,让她与苏柳溪共住一处。”
之前回来,老王妃只是利息。
害死她们母女的苏柳溪母女,她不会放过。
而顾时...
更是所有人之中,最该死的。
...
翌日。
顾时因为苏府的事情,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抽身回到荣郡王府。
却听到了苏柳溪突然发狂的消息。
“不必理会,免得让她钻空子逃了出去。”
托了苏府的福,荣郡王府如今虽然没有被苏府连累,可是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皇上要彻查当初他遇刺的事情,若是真让皇上查出些什么,只怕他这个荣郡王的爵位,就到头了...
“可是,王爷,王妃这次确实跟以往的发狂都不一样...”
直到下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时才发现,刚才汇报消息的婆子还未离开。
看她面容踟蹰,似是欲言又止。
顾时再次不耐烦开口,“不管这个女人怎么发狂,都不能让她走出柴房半步。”
顿了顿,顾时又补充道,“那女人,惯会使用苦肉计,你去告诉她,除非她死了,否则这辈子就等着被锁在柴房吧。”
说完,他唤来了秦寿,给秦寿交代了一些关于苏柳溪跟虞悦希的日常注意事项之后就关上了房门。
也只有自己独处的时候,顾时才能歇下自己那副冷硬的伪装。
如今,顾时虽然彻底看清了苏柳溪两面三刀的真面目,可是他却永远失去了他的慕慕跟筱筱...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苏柳溪母女这两个始作俑者?
也许是上天觉得他可怜,所以才会让他遇到神态与慕慕极为相似的南渊太子妃。
据他所知,南渊太子在南渊并不受宠,若是这次合作成功,他或许可以用南渊太子妃作为条件...
在顾时还在做春秋大梦的时候。
柴房的苏柳溪,已经被双手腐烂到手臂位置的虞悦希吓得六神无主。
虞悦希此时还在昏迷。
当时就像是破抹布一样从柴房那个没有窗板的窗户扔进来的。
身上还传来阵阵腐臭。
一直在鼻端萦绕不断的恶臭,让苏柳溪难以避免地想起了那时候伤了腿的老荣郡王妃。
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死前却是整条腿掉了出来,整个人都是血肉模糊的。
更遑论那天的大火烧完以后,整个荣郡王府一连数日都萦绕着像是腐尸一样的臭味。
门外传来了婆子的低声呼唤。
苏柳溪从门缝位置看到婆子身后空空如也,忍不住皱眉。
“不是让你们去请大夫吗?怎么又回来了?大夫呢?”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敢接近虞悦希了。
在老王妃康氏死后,府上在荣辉堂伺候过、包括在康氏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部都不同程度地感染了疹子。
疹子人传人了好些天,直到那批感染疹子的下人被全部送走,发疹子的源头才算是被止住了。
眼下虞悦希的情况,与之前老王妃死时何其相似?
苏柳溪又惊又惧又担心。
惊惧虞悦希如今变成这副惨状,害怕虞悦希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沾到她的身上让她起疹子。
同时也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虞悦希必定有性命危险。
“说话啊,本王妃问你,不是让你去请大夫了吗?人呢?”
刚才求到顾时面前的婆子支支吾吾开口,“王妃...王府的侍卫把守森严,奴婢们出不去啊。”
“顾时呢?顾时回来了没?”
苏柳溪这种时候,已经没办法去想自己跟顾时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要救虞悦希,不然她会死。
“王爷...王爷回来了,可是...可是他不允许咱们靠近主院。”
婆子不敢直接把顾时的话告诉苏柳溪。
生怕惹得苏柳溪不开心,后面遭殃的还是自己。
顾时不让她的人靠近主院?
苏柳溪明显觉察到了不妥。
按照以往。
顾时纵然再看她不顺眼,都不敢这样软禁她。
因为他忌惮苏府。
可如今,顾时不仅要软禁她,还连个大夫都不允许她请。
所以...
他是真的打算对付苏府了?
不,若是苏府能让顾时忌惮,顾时绝对不会有这种胆子作践她。
苏府肯定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继续吩咐那名婆子,“你,去外面帮我打听一下,这两天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婆子是临时被安排照顾苏柳溪的,用起来完全没有用翠娥时候那么顺手。
可现在苏柳溪已经没得选择了。
婆子本来还想拒绝,可苏柳溪到底也是掌过荣郡王府的家,余威还在。
婆子最终还是乖乖应是退下。
苏柳溪此时已经没有心情顾及虞悦希的死活。
若是没了苏府,别说虞悦希,连她都没有好下场。
在她焦急的等待中。
那个听她的话去打听消息的婆子大惊失色地回来了。
“王妃,不好了,苏府被抄家,全府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全部问斩,明日午时三刻就要行刑了。”
“什么?”
苏柳溪再也坐不住了,
顾不得虞悦希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用力想要扯开锁住柴房的锁链。
奈何锁链实在太结实。
她四处张望,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把柴刀。
从门缝中看清了苏柳溪想要做什么,婆子大惊失色,连忙劝说,“王妃,您要做什么?您不能出去,王妃...”
婆子嘴上嚎着,却半点没有阻拦。
很快,苏柳溪竟真的从门缝位置将锁链劈断。
顾不得饿了一天一夜,她拉开柴房门往外就要跑。
守在柴房附近的丫鬟婆子们不敢拦太过,侍卫不敢亮刀子,竟真的让苏柳溪一路闯到了前院书房。
顾时正准备外出,毫无预兆被苏柳溪拦了下来。
筋疲力尽,苏柳溪几乎是跌坐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
顾时居高临下地睥睨苏柳溪一身狼狈。
“你来做什么?”
“我父亲...”
只是开了一个头,顾时就明白了苏柳溪想要说什么。
“苏府勾结回疆,证据确凿,再加上显王一直在施压,荣郡王府能够全须全尾退出来已经是皇上念旧情,苏府就不要想了。”
眼看顾时要抬腿离开,苏柳溪像个秤砣似的停在顾时的腿上。
抬眸愤恨地看向他,“你既然是皇亲,为何不保苏府?”
顾时笑了。
“我为何要保苏府?”
他冷眼看向苏柳溪,“你可知道苏府对我做了什么?可知道苏府这些天做的事情?”
苏柳溪听不进去顾时说出任何一句关于苏府不好的话。
她只知道,当初苏府出了力让顾时从丹阳脱身回来,如今顾时得了富贵却对苏府不管不顾,那就是忘恩负义。
这是苏柳溪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一时激动,竟然真的跟顾时说了出来。
顾时冷哼一声,脸色比起刚才稍微缓和了些,“本来苏府若是在金銮大殿上说出苏勇的下落,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苏府的人舍不得,既然舍不得苏勇,那就只好全府人陪葬了。”
听到这里,苏柳溪像是抓住了什么信息,“是不是只要苏勇露脸,苏府就会有转圜余地?”
就在这时,裴望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苏勇此人狡猾,便是你亲自出现,也不一定能引他出来。”
“我能。”
苏柳溪无瑕去细想裴望为什么也在。
似是堵着一口气,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顾时。
“我可以。”
苏柳溪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她可以。
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给顾时几人定下定心丸。
顾时也没有急着否认她的话,而是不动声色地跟裴望对视了一眼。
...
“没想到苏柳溪居然会为了苏府的人想着出卖假苏勇。”
行宫别苑。
沈慕兮听到裴望带过来的消息以后,差点惊掉了下巴,“你们就没有怀疑其中有诈?”
“也许,”裴望坐在客座,看着眼前轻烟袅袅的清茶,淡声开口,“苏柳溪有所依仗,有恃无恐地觉得假苏勇不会被抓?”
沈慕兮将注意力落回裴望身上。
“你知道假苏勇的身份?”
“只是猜测。”裴望嘲讽一笑,“顾时一直在怀疑假苏勇是回疆人,但是我倒是比较倾向于假苏勇是前朝的人。”
最起码,假苏勇的身形体量就不似回疆人。
“不管如何,苏府既然明日被问斩,只剩下假苏勇也是独木难支,若是再掰倒了顾时,你的大仇得报,也算是快要得偿所愿?”
沈慕兮笑着开口,“就是不知道,裴大人届时可还有报效朝廷的想法?”
“若是遇明主,自当继承义父遗志,向朝廷效命。”裴望轻抿了一口茶水。
答案敷衍至极。
沈慕兮权当听不懂他的话,朝他举起茶杯。
“那我在此便提前祝贺裴大人,早日得偿所愿。”
一年前,沈慕兮压根不敢想,自己居然能够跟北宸最年轻的大理寺卿在这里谈天说地。
沈慕兮亦是觉得庆幸。
若不是死了一次,让她彻底看清顾时的真面目,只怕她至今还是会被顾时那副自以为深情的模样骗到。
继续为他无怨无悔的付出。
...
裴望离开没多久。
便到了晚膳时候。
正好慕容景衍也回来了。
夏日时分,天色黑得晚。
慕容景衍进府的时候天色正好。
沈慕兮干脆让下人把晚膳搬到院子里那颗大榕树下的石桌上。
说起来,这算是两人来到行宫别苑第一次一起用膳。
由于天气炎热,膳房那边的菜肴都以清淡为主。
沈慕兮心中有其他疑问,用膳的时候,吃得极慢。
“还在想荣郡王府的事情?”
慕容景衍放下了手中玉箸,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
沈慕兮也放下了筷子,聊胜于无地勾了勾嘴角,“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还不值得让我伤神。”
“你若是能从过往走出来,去细心发现,就能看到,顾时不可能只有咱们看到那么简单,区区苏府,只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后面的鱼,大着呢。”
慕容景衍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顺便给沈慕兮倒了一杯。
沈慕兮给夏蝉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意会,连忙将其他丫鬟婆子清退。
直到榕树下只剩下她跟慕容景衍二人,她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愿闻其详。”
“你以为,苏府为何要与顾时达成同盟?”
看到沈慕兮没有开口,慕容景衍又道,“这高门大户之间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所以,若是没有共同利益,谁都不愿意趟这些浑水。
苏府满门抄斩迅速,更大的原因是,皇上看似康健,实际上早已时日无多,而显王,要做的就是趁乱达成自己所愿,所以...”
“显王是在借势,不,应该说他是借东风,更加贴切。”沈慕兮接上了慕容景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