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极大典结束后,被擢升为驱魔司指挥使的楚凤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没有急于投入到修炼之中,而是吩咐仆从们从尘封的仓库中取出那些久未使用的乐器,包括编钟、笛、箫、大鼓、铙鼓等。
仆从们小心翼翼地擦去它们表面的灰尘,然后将它们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大堂的两侧。
楚凤歌轻轻一挥手,赶走了所有的仆从。
接着,他仔细整理了自己的衣冠,确保自己帽子端正衣领整齐,然后缓步退至大堂外的台阶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心念微动。
然而上官槿却心存疑虑。
顾旭对他的奉承话并未在意,继续深入道:“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限制因素,便是知识的垄断。
那时候,他见识了顾旭惊人的符道造诣,看到了司首大人对顾旭青睐有加的态度,认定此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成就不凡。
“对于底层的修行者来说,他们即便耗尽毕生精力,也难以触及这些高深的功法和武学。
“如今,我们已经端掉了不少大宗门、大家族,收缴了大量的功法武学。我考虑着,是否应该将这些功法武学统统公开,让天下的修行者都有机会挑选到最适合自己的。
虽然紫微大帝近期整饬纲纪,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我明白了。”楚凤歌低下头,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情绪。
至于原本隐秘的“青冥”组织,如今已从暗处走到明处,更名为“青冥内卫”,成为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特殊机构。其职责包括缉捕谳狱、传宣诏命以及执行各项特殊任务等。
上官槿出身贫寒,幼时曾受尽他人冷眼。
看到楚凤歌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上官槿不由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手上虽然已经掌握了一批收缴而来的现成的秘籍。
在顾旭登基之后,沈丘被任命为新朝的户部尚书,主管国家的财政工作。
“上官槿,你怎么来了?”楚凤歌眉头紧锁,“我没同意你进来,你为何擅自拆了我家的门锁?”
“只要大荒能够稳步前行,日渐强盛,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也希望,大荒各地的修行者都能协同起来,一起面对修行途中的种种困难和挑战。
“是司首大人看到你的行为后,专门派我来提醒你,不得对陛下不敬。”上官槿淡淡道。
或许是因为顾旭的这些观念在当前的大荒显得过于“超前”,洛川时常感到难以跟上他的节奏。于是,他选择将顾旭的言辞铭记于心,慢慢去体会、去消化这些见解。
而是躲到了自己家里,以自娱自乐的方式,通过脑海中的想象来满足自己的欲求。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继续道:“我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一个想法想要与你商量一下。
在与顾旭单独相处之时,洛川仍习惯性地以“帝君”而非“陛下”来称呼对方。
顾旭听闻此言,轻轻一笑,宽慰道:“文昌,登极大典不过是一个仪式罢了,真正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共同建设这个新朝。你身体尚未康复,切勿过于忧虑这些事情,安心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此外,许多修行者出于私心,不愿自己的本事轻易为他人所学,故意将高深的功法武学写得晦涩难懂,门槛极高,难以推广和传播。它们的传承往往局限于亲属、师徒之间的口耳相传,这无疑限制了修行界的整体进步。
顾旭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而洛川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
“如是一来,世间便可人人如龙。”
只见他背负双手,昂首挺胸,伴着那独特的音乐旋律,以一副庄重威严的姿态,一级一级地踏上台阶,缓缓步入自家府邸的大堂之中。
洛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帝君的远见与智慧非比寻常,老臣自愧不如,一时之间难以完全领悟您的深意。请允许我静心思考一些时间,我会竭尽全力为您构思一个周全的方案……”
他独自站在山崖之巅,目光如炬,语气平静而自信:
“我希望这世上,不再有那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龙。
“说不定,在天下人的集思广益之下,我们能够将这些功法武学不断改进,推陈出新。”
上官槿知道,过去的顾旭是个不拘于礼节之人,他的眼中没有尊卑贵**之分。
“文昌,你怎么看?”顾旭话音落下,将目光投向洛川,诚恳地征求他的意见,“关于这个问题,你能否给我一些建议?”
“——楚凤歌,新朝初建,你就想造反吗?”
自从知道顾旭是转世重生的紫微帝君之后,楚凤歌就已经明白,自己此生恐怕再难在风头上胜过顾旭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发飘飘、意气风发的青年身影。
翌日清晨,顾旭像往常一样来到洛川的府邸,为他治疗伤势。
“他们不得不拼尽全力完成任务、积攒功勋,只为求得一部普通的下品功法。
紫微大帝借着他的躯壳登上了御座,享受着全天下的景仰。
而此时此刻,那位白发青年的面孔,与眼前顾旭的面孔,似乎在不经意间悄然重叠了起来。
经过顾旭日复一日地破解天行帝留下的道则烙印,洛川的伤势已经渐渐地好转起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从卧榻上爬起来,继续做新朝的肱股之臣。
编钟声沉闷而沉重,宛如被重物敲击的破铜烂铁,毫无节奏感;箫笛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犹如初学者般拙劣;鼓声更像是顽童在胡乱敲打,杂乱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对于自己精心策划的“表演”被意外打断,他无疑感到非常不悦。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一丝心虚,毕竟他此时的行为,若是被人知晓,无疑是“大不敬”之举。
阳光洒落,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熠熠生辉。
楚凤歌连第一句台词都没背完,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
他演奏的音乐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杂乱无章,毫无旋律可言。
他在想,莫非是皇位这个东西真的有毒?
以前的天行帝,就是个目空一切的**。
她今日依旧身着那袭浅绿罗裙,黑发松松地挽起,清凉的秋风轻轻掠过,带起她衣袖的翩跹舞动。或许是近日来她脸上鲜少露出笑容,给人了一种清冷遥远的距离感,仿佛她已被这喧嚣嘈杂的世界所遗忘。
“你我都清楚,上界修行者实力强大,尤其是圣人、真君这样的顶尖强者,其数量远超我们下界。若想在短时间内缩小差距,拥有与他们抗衡的力量,我们必须迅速想办法提升实力。
然而楚凤歌却听得飘飘然,看上去颇为享受。
若非他提前以法术结界隔绝了府邸中的声音,恐怕附近的邻居早已不堪其扰,拎着扫帚冲进来指着他一顿臭骂。
“我们不能奢求每个修行者都毫无私念,愿意无偿贡献自己的智慧。
未等洛川回过神来,顾旭又接着道:“然而,这样的举措也会伴随着一些问题。
在他的理解中,上官槿的言下之意是,顾旭登基后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如今喜欢对别人的礼节斤斤计较,喜欢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自居。
大荒,金陵城。
当他披上崭新的绯色官袍,戴上乌纱帽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今年春天时,他和顾旭在书院中较量符篆之道的场景。
“不必着急,”顾旭微微一笑道,“凡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指望一蹴而就。
他不再执着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人前显圣。
洛川轻轻点了点头,回应道:“帝君英明!正如老臣上次所说,您此举可谓是改变天地格局的伟大壮举,全天下修行者都会因此视您为恩人。”
对此,楚凤歌嘴上不说话,心头却骂骂咧咧。
她不确定他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真正造福天下百姓,还是仅仅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以及通过收集香火来增强自身修为。
不过,楚凤歌并不知道顾旭被“夺舍”一事。
…………
于是,他当机立断,在众人不理解的目光中,脱离了金陵沈氏,投奔于顾旭的门下,成了顾府中的第一个食客。
楚凤歌扬起下巴,用威风凛凛、睥睨众生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家具和乐器。
这根竹竿长达八尺,上面束有三重用牦牛尾制的节旄,正是皇帝赐予的节杖。
听到顾旭的这番话,洛川心神一颤,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数千年前。
可惜,这仅有的一点点微小的快乐,仍然被人无情地剥夺了。
他的真元似乎幻化为无数无形的乐师,令大堂两侧的乐器齐声奏响。
“人性自私,这是无可避免的。
“在我看来,目前制约下界修士提升境界的关键因素之一,便是下界缺乏天地灵气。因此,修行者们不得不依赖丹药来维持修行时神识的稳定,以防走火入魔。
“帝君,老臣未能亲眼见证您的登极大典,没能亲眼看到您放逐九大凶神的壮举,实在是心中遗憾万分。”在疗伤的过程中,洛川躺在卧榻之上,轻轻叹息,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遗憾。
“我们必须先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主动参与进来……”
“今日,我不过是脑海中闪现了一些想法,特来与文昌你分享交流。
“文昌,你身居大齐王朝驱魔司司首之位多年,对此应当深有体会。在大荒,那些中品、上品的功法和武学,大多被大宗门、大家族所掌控,少数则藏于龙门书院和驱魔司总部等地。
“陛下……他终究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她说,“过去的他,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但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她的这句话,算是对楚凤歌的善意提醒,生怕他日后行事不慎,做出一些蠢事,从而触怒了紫微大帝。
待他在大堂中央站定后,奏乐声戛然而止。
可惜现在,真正的顾旭已经死了。
沈丘手持一根竹竿,来到了久违的故乡。
顾旭在登基之前,还会拉着他的手,称他是“清都山水郎”,怎么登基之后,性情也变了?
…………
“但它们终究是一潭死水。
“我希望的是,能让这潭死水流动起来,让天下的修士都愿意分享自己的心得与领悟,不断对秘籍做出改进,甚至开创出新的功法和武学。
不论是对王侯显贵,还是对甿隶之人,他都能一视同仁,从不计较他人所谓的“不敬”之举;对于他的朋友,他更是两肋插刀。
“这些顾虑,使得他们把自己的绝学紧紧握在手里,把它们视作‘不传之秘’。
除了荣获“定国公”的封号,洛川在新朝仍继续担任驱魔司司首一职,堪称“两朝元老”。
或许,正是在目睹顾旭这些举动后,她对他的态度,渐渐由最初的“这个年轻人长得真俊,不如调戏他玩一玩”,变成了真正的欣赏与好感。
““我相信,许多修行者在创造功法武学时,心中难免会有所顾虑,担心传授给他人后,会否被他人超越,会否遭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境地,更担心他人拿着自己的绝学来对付自己。
然后他张开喉咙,慷慨激昂地吟诵道:
“朕闻天地恒久,社稷更迭,皆因民心所向,苍生——”
“我上次跟你提到过,我正在尝试研究一座能够将阴煞之气转化为天地灵气的阵法。一旦研究成功并推广开来,必定能够彻底改变这一现状,为下界修士们提供更加安全的修行环境。”
纵然世事沧桑变迁,这里的白墙黑瓦却依旧保持着过去的风貌,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
当顾旭背上“叛国”罪名,被大齐王朝通缉的时候,沈丘遭到了很多人的冷嘲热讽。
但现在,随着大齐覆灭,新朝建立,一切都变了。
虽然他依旧是个身形矮小的侏儒,但曾经嘲笑过他的那些人,此刻都不得不抬头仰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