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身体有点吃不消。
这种体力活,他没有经过劳动,养尊处优的,怎么能受得了。
让长孙冲跟阎立本一起上,自己随地坐下去,双手圈着两条腿的膝盖,吃力的咽着口水。
“殿下,没事吧?”
杜荷小声问道,殿下的脸有些苍白。
“等他们受不了了,你们再去。”李承乾道。
“啊?”
杜荷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说话干什么,没人当你是哑巴。
就这犁地的阵仗,长孙冲跟阎立本都快用上吃奶的劲头。
“冲弟,你在偷懒是不是?”
“你好意思让阎老头一个人使力?”
“丢不丢人。”
“平时娇贵惯了。”
长孙冲心里鼓着劲,咬牙在推,阎立本也是额头冒汗,吃力使劲。
这时。
一个锦衣卫飞奔而来。
“殿下,陛下来了。”
“谁?”
李承乾一扭头,就看到远处走来的一行人。
不是李二是谁?
他注视着他们靠近,就想不通了。
你李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出来踏青游玩,你还成跟屁虫了?
“公子,我不行了。”
长孙冲背对着李承乾,没有发现李二的到来,熬的喊了一声。
“不行也要给我坚持。”
“继续犁!”
李承乾骂道:“好好给我体会体会,粮食的来之不易。”
“你还没人家阎老头有毅力。”
阎立本就差骂娘,我一生行事,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累活的。
毅力?
我身子骨都快要裂开了。
你太子指定是想害老夫。
不给我国旗盖体下葬,老夫死都要念叨你。
“嗷!”
长孙冲凄厉的惨叫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去把阎老头换下来,别真把他给弄坏了。”
李承乾对杜荷说道。
李二他们已经到身边了,大家都是便装,也没有行礼。
“别动,我去。”
没想到杜荷才准备上去,李二就抢先了。
嗯?
李承乾有点意外,不过一想到李二是这种为人,就释然了。
“陛……。”
长孙冲跟阎立本见到李二,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李二一个眼神,立马会意,连忙改口道:“主公!”
“阎老头下去。”
阎立本如蒙大赦,也没有矫情,行礼离开。
“大郎啊。”
“你这么年轻,该身体力壮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两人一起推犁,长孙冲快哭了,我是身体力壮的,但我细皮嫩肉啊。
你要不看看我的手掌,是不是磨出血泡了。
李二一上手,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真的要下大力去。
“贵人,你要跟着牛一样使劲。”
“对,就是这样,牛一动,你也动,脚下发力,一起使劲才能轻松点。”
老农在边上传授经验,李二虚心领教,照着办法用力。
“辅机。”
“你要不来试试?”
“玄龄,你呢?”
“……”
李二一**坐在李承乾身边,抬头就看到李承乾递过来的手帕。
李承乾没说话,但意思很明了,擦擦。
“陛下作何感想?”
“太子呢?”
李二反问。
“我回头要问罪工部尚书,民部尚书,将作监等。”
李承乾一开口,就让在场的人,整得很是懵逼。
不是。
怎么犁个地。
工部,民部,将作监都不在场,还要问罪他们啊?
这是什么无妄之灾。
太子要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魏征不解,道:“殿下,为何要问罪他们?”
“臣也没听说,工部,民部,将作监有犯错的啊。”
李承乾看着远处,长孙无忌跟长孙冲两父子的背影,缓缓开口道:“他们有大罪。”
先给他们定大罪,他才继续道:
“孤不犁地不知道,犁地才知晓,农具对百姓人力来说,是多大的负担。”
“就当下用的犁,要想尽快耕出地来,最少要两人配合。”
“这老农一人犁地,一天能犁多少?”
“民生大计,耕种为先。”
“但如此浪费人力,效率低下的农具,却是最主要的耕地用具。”
“工部在干什么?民部在干什么?”
“他们司职农事,有一点心思花费在农具的改进上,让百姓耕地耕轻松吗?”
李承乾沉声道:“但凡农具有所改善,百姓就有更多的精力,去耕种更多的田地。”
“本来一天能耕一亩地,有了轻巧省力,高效耕地的农具,一天就能耕出两亩,三亩,乃至更多。”
“百姓收成高了,朝廷的赋税不也就多了?”
“大唐盛世,还有多远?”
他对这事,最反感厌恶的,就是不思进取,不知革新。
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陋习。
什么事情都要等着民间去创造,然后朝廷看到有利可图,才会大举推行。
难道就不知道从上而下,自发去主导钻研?
就墨守成规,坐等着别人送上门来。
送你M个头啊。
**,工部管着那么多工匠,民部也有。
天天吃白饭,不干人事的。
“工部天天就知道建宫殿,民部就知道田亩税赋。”
“什么时候想过为国谋利,为民谋福的?”
“一群尸位素餐的虫豸。”
李承乾不留情面的话,李二面色有些不自然。
工部建宫殿,不是他要的嘛。
魏征若有所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陛下,臣要弹劾工部,民部。”
“诶……!”
房玄龄一愣,你怎么反应这么快呢?
“工部,民部误国误民。”
“若能革新农具,百姓耕种完田地,剩余时间,他们就能开垦其他荒地。”
“这样,我大唐能耕种的田地,无形之中就会增加不少。”
“百姓有余粮,我国库税赋也能增加。”
“但工部,民部都干了什么,不思进取,坐以待逸。”
“若不是今日所见,怎会知晓,百姓耕地之苦,耕地之艰难。”
李二微微沉默后,道:“革新农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若不主动,没有想法,永远只会停滞当下,止步不前。”
李承乾道:“知难而退,畏难不行,就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
朝廷官员不发挥主观能动性。
那时代还要不要发展了?
一个国家的上层建筑,都墨守成规,故步自封,安于现状。
还谈什么未来?
他默默的看着使劲的长孙两父子,心头在思索,如何去改变这个局面。
“要给整个国家都上个光环才行。”
李承乾在考虑,有什么时机才适合呢?
……
回到营地。
除了魏征与房玄龄外,大家都有些累。
长孙冲是直接累的瘫坐。
他一辈子都不想干这种事了。
仰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他想着自己要是放风筝的人,多轻松啊。
李二他们在交流看法,李承乾虽然在其中,却没怎么参与。
太阳逐渐西垂,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起来。
李承乾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不得不叫孙思邈喊来,给他推拿一阵才舒缓。
“殿下,怎么搞成这样。”
“昨天去城外,在地里跟百姓帮了一把手。”
李承乾哼唧道:“就变成这样了。”
“殿下还下地了?”孙思邈大为惊讶。
“怎么,孤就下不得了?”
李承乾趴在榻上,孙思邈在给他推拿,“天下百姓,皆是孤的子民。”
“若不是昨日所见所闻所历,孤都不知道孤的子民,在地里如此艰苦。”
“不行。”
“孤要问罪工部。”
“来人!”
他喊道:“马上叫工部尚书,侍郎,民部尚书侍郎,全部到东宫来。”
“殿下。”
“他们都在太极宫。”
嗯?
李二这么高效的嘛。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召孙大学士入宫。”
“怎么了?”
“陛下身体不适,请孙大学士入宫诊断。”
李承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发笑。
李二绝对跟他一样的遭遇。
这会儿,工部,民部的官员,绝对在挨骂。
“行。”
“你李二骂完了。”
“孤还要接着问罪。”
“一群混账**。”
“嘶,孙先生,轻点,疼疼疼。”
……
工部,民部的官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太极宫被臭骂一通,刚出太极宫,马上又被叫去东宫。
一天时间内,两宫对两部重拳出击,混合双打。
一时间。
两部的天都快要塌了。
他们遭什么孽了啊。
唐俭最是郁闷。
民部的事情,他都有段时间没有插手,一心扑在新军思想指导的准备工作上,就等着新军招募完毕,展开思想工作的。
谁知道,这无妄之灾,就这么落到头上。
天子,太子混合双打。
一个比一个言辞凌厉。
骂得两部官员,别说坐的,跪在地上,就没起来过。
工部尚书郧国公张亮,更是气的不轻。
他何时这么憋屈的受过气?
陛下骂完,太子骂。
一天遭到的叱骂,加起来比一辈子的还多。
回到工部,把手下官吏叫来,也是一通臭骂。
我不好过,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好过。
“陛下说了。”
“工部必须要拿出新式农具来。”
“拿不出来,从上到下,全部记重大过错一次,朝廷通报,三年不得有任何升迁,累积两次大过,官职爵位降级,降无可降,罢官免职。”
“老夫是国公,降爵也是侯爵,要是我丢脸丢人。”
张亮瞪大眼睛,怒声道:“我就要让你们丢官帽。”
“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