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当然干净。”
“你哪来的水洗?真的打了井?”白义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紧追着问。
桑宁都无语了:“大人,我们才来几天哪,不是女人就是孩子,你觉得能挖出一口井来?”
“也许……”林秋生小声的说:“是先前的宋家人挖的?”
“那里,或许就是月亮泉的源头?”
好嘛。
桑宁说的话,他倒是会拿来用。
“宋家人有水,你觉得还会一家子吊死吗?”
“没粮食呀!”林秋生单蠢的说。
桑宁似笑非笑:“我教你只用一块石头就能让自己不饿的法子好不好?”
林秋生眼睛睁到正圆:“只用一块石头?不可能吧?”
“你用石头把自己砸死,死了就不知道饿了。”
林秋生半天才反应过来,桑宁是在戏弄他。
“你们京城人……”
“好了!自己蠢就少说话!”白义训斥了他。
有了水就能种出东西来,谁会去寻死。
他心情沉重。
凉州城近来死去的,又何止这一家子。
眼看马上又到秋收的季节了,可地里的苞米,稻谷,全都又瘪又疏,百姓是看不到希望了吧。
他也很累,很累。
但是又不敢放弃。
“那你家到底哪来的水?”
“我家用的过滤水,过滤的是沙土河的水,根本不是泉水。”
“沙土河过滤了也不能喝,庄稼都不能浇!” 白义本能反驳。
因为里面的黄泥带有黏性,浇完庄稼,水渗透不多不说,黄泥还会覆盖在表面,让庄稼透不过气,不及时清理就会烂根。
以前水流大,泥沙密度小,用沉淀法还可以澄出干净的水,现在……就是一汪黄汤,怎么过滤!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正确的办法,用沉淀,竹筒吸附这些简单的方法当然过滤不出来。
我就给你讲讲吧……”
桑宁讲了一遍方法,先用石头把泥沙过滤的差不多,再开始二次过滤,三次过滤。
还说为了方便清洗石头,也怕别人知道了跟她们抢,所以一家人是晚上在河边过滤完再带回家。
白义和林秋生听得目瞪口呆。
“你别当我们是乡巴佬,这法子,从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多了,之前也没听过以火灭火。”
桑宁并无讽刺,话语随意:“走吧,不信就去瞧瞧,看看我家有没有井。”
白义当然要去看!
谁知道,他们到霍家的时候,那边已经乱了。
一群村民堵满了院子,兴奋的尖叫压住了孩子的哭声。
小院一片狼藉,先前用木棍围起来的小菜园已经被人推翻,里面湿润的土地,和种下的土豆,被人翻的乱七八糟。
而厨房,也被砸开。
水缸横躺在一边,她们挖的小坑里的水已经被人挖抢一空。
直到此刻,还有几个人在拼命的挖着那个坑。
只不过越挖,底下的泥土越干。
旁边几个抢到过水的人,依旧贪婪的**自己的手,那神情,像一只只刚喝过血的吸血鬼,满脸亢奋却意犹未尽。
其中,就有那个吴和才!
而小院中央,几个衙役正把霍家人压在地上。
尤其是霍长安,他身上有四个人,把他压的死死的,连头脸都摁压在土里。
锦棠,谢雨柔,被人反手押着。
锦心和锦绣被关在屋里,两人扒着窗户棱子看着外面嚎啕大哭。
桑宁几个人回来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全都眼睛发红的冲过去。
白义大喊都没拦住。
她们已经捡起地上的棍子打向衙役。
“住手!”
“全都住手!”
“荣昆!你在干什么?!把人给我放了!”白义大吼。
荣昆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惊怒:“大人!这霍家疯了,真要造反不成!?”
“万万不能放,这个霍长安戾气重的很,一连捅了好几个人,还有那个才七岁的霍锦棠,可了不得,也跟着捅。”
荣昆指着角落边几个躺地上呻吟的村民。
只见他们的小腿肚上,全都血淋淋的,还有一个,腿肚子上穿着一个带尖锥的木棍。
可见就是用那个玩意儿捅的。
可为什么全都只捅的小腿,难道是因为霍长安功夫不行吗?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人家根本不想杀人!
“不问清楚就带人来抢水,你是盗匪吗?”
“不是,下官带人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乱了,霍长安在行凶,所以下官只能让人……”
荣昆“哎”了一声,回头想大喊住手。
却看到霍家几个女人已经将衙役掀翻,几个人拿着棍子疯了似的打人,还专往头上打。
“住手!全部住手!”
桑宁最后一棍子狠狠砸在一个想抽刀的衙役头上,才停下了手。
她一停手,霍静雅,李玉枝,老夫人都齐刷刷住了手。
一家人聚在一起。
“不就是一死吗?霍家人不怕死!你们这些狗官,刁民!早晚得报应!”霍静雅狠狠的说。
桑宁寒着脸看向霍长安,“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她可看到了,被压住的霍长安,双拳攥的死紧,但是上身并没有用力。
要不然,那四个衙役不会那么轻松。
少年垂头沙哑道:“怕惹麻烦。”
只刺那些刁民的腿,也是怕惹麻烦。
他想刺的,是心脏!
可是自己知道,如今他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
杀人固然一时爽,可连累一家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桑宁又生气,又心疼。
当然,也承认他做的对。
学会隐忍,也是一种进步。
她擦掉少年嘴边的土,又问:“今天让你多喝水,你多喝了没有?”
“多喝了。”
“好乖。”
桑宁都是晚上趁人不注意添水,今天的水应该剩下不多。
抢到水的,也就那么几个。
她阴恻恻道:“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总要让欺人者付出代价!你装一下内伤。”
霍长安眼睛急眨几下,马上气力不足,晕了。
桑宁悄然划破自己的手指,往他嘴角一抹。
然后又挤出血,摸到谢雨柔的裤子上。
“三嫂,装肚子疼!”
谢雨柔肚子本就不舒服,宫缩的难受,听到桑宁的话,立马不再忍着,捂着肚子哎哼起来。
锦棠眼睛咕噜两圈,根本不用指示。
捂着头哭起来:“好疼,我的头好疼,他们打了我的头……”
几个头上流血的衙役:
没听清楚,谁打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