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赵崇远话音刚刚落下,大殿之中,便有一人开口。
赵定抬眼看去,却见着杨辅之后,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鹤发童颜,但精神独立,眼眸温和却不失果断。
右都御史褚鲁。
“说。”
见着褚鲁走出,赵崇远眸光微抬看了其一眼,便冷漠开口。
赵定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褚鲁的身上。
这位可是大乾魏征级别的人物,一生直言劝谏,就没有他不敢怼的人。
就是他老子赵崇远,褚鲁也丝毫不惧。
好几次差点直接给他赵定的老子赵崇远怼到暴走!
不过也得亏他老子赵崇远还算是宽容大度,脾气也算是温和,虽然当时在气头上,但也终究没有真的忍心拿刀砍了这位以直言劝诫的右都御史。
“你又要说什么?”
还未等褚鲁开口,赵崇远的声音便又再一次响起。
相对于上一次,这一次赵崇远的声音之中已然带着明显的不悦了。
褚鲁却也丝毫不惧,微微拱手躬腰禀报道:“陛下,两国交战素来不斩来使,如今田文元虽然反叛,但那是战场上的事情,而非国与国之间外交层面的事情。
若是陛下真的直接让人将那数十名旧陈使臣杖毙在殿外,此事别的不说,只说传道那些原本心向我大乾的旧陈势力会如何想?
若是他们和那田文元一般皆倒向了温子恒,又会如何?
到了那时与我大乾的局势只怕更加不利,尤其是眼下我大乾和北梁在幽州边境对峙在即,大虞也答应出兵。
若是此时,再冒出一个完全体的南陈,到了那时,我大乾将要面对的是三国之利,而大离那边又态度不明。
到了那时,陛下将如何处理?”
褚鲁拱手抱拳道。
“褚鲁,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我大乾威风,即便三国合力又能如何,唇亡齿寒,那大离太皇太后也不是**,若是我大乾灭国,那下一个就是他!”
还未等赵崇远开口,向来脾气火爆的燕峰已经先一步开口。
他本就是武将出身,虽然出自武将世家,但却是从底层做起,大半生都在军中摸爬滚打,自然认不得此事。
“诸大人所言,我也不敢苟同!”
又一人开口。
不是别人,正是袁休!
“袁休,你闭嘴,我知道你和张天河关系莫逆,但此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错一步那就是满盘皆输!”
眼看着袁休站了出来,褚鲁当即大喝。
“你们这些文官一天天的就知道衡量利弊,衡量个屁,人家都打到我们头上了,你还在这里衡量?
老子是和张天河关系还不错,他也是老子过命的兄弟,但老子今日站出来不是为了张天河,而是为了我大乾。
一万绿文营士兵说死就死,且不说如何对这些士兵的家属如何交代,就是别国会如何看我大乾?
觉得我大乾是纸糊的老虎,觉得我大乾软弱可欺,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袁休梗着脖子气呼呼的骂道,张口闭口尽是污言秽语。
赵定也有些嘴角微微抽搐。
瞥了一眼自家父皇,却见着后者依旧正襟危坐的端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下方群臣的争吵。
显然也是在衡量。
见着这一幕,赵定顿时也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下方。
“就是,你们这般文官,一天天的上战场屁胆子没有,在后方算计倒是会呢?你们有这本事在这里算计,倒不如拿出你们的胆子和老子在战场上真刀**的干!
死就死了,怕什么?
脑袋掉了不过就是一个碗大的疤!”
似乎有着袁休先开口骂骂咧咧,赵崇远又不说话,燕峰同样张口骂道。
“匹夫。”
诸鲁冷眼的看着二人,丢下一句匹夫之后,便再次抱拳对着赵崇远拱手一拜:“陛下,刚才微臣所言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臣怀疑此事背后极有可能有大虞的插手,若是我等贸然出手,恐怕正中了那虞皇的下怀。
或许杀了田文元,杀了那旧臣使臣,可出一时之气,但后续如何?
还望陛下三思。”
诸鲁拱手开口。
“臣觉得诸大人所言有理。”
就在此时徐进同样站了出来,对着赵崇远拱手一礼。
“咳咳......”
杨辅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颤颤巍巍的从他独有的椅子上站起,弯腰拱手对着赵崇远拱手一拜道:“陛下,老臣觉得诸大人所言有理,袁将军和燕都督所言也有理。
但此事还需要细细揣摩,不可错一步,也不可冒进一步。
事关国家存亡,亿万百姓生死,故而老臣觉得此事还请陛下细细揣摩。”
杨辅此话一出。
不仅武将那边亮起一堆白眼,就是文官那边也同样亮起一堆白眼。
他们就知道杨辅站出来说的话必然是这种模棱两可和稀泥的话,没想到还真的是如此。
左右和稀泥,说了等于白说。
看似左右不得罪,但实际上左右都得罪了一个遍。
不过他们也明白,杨辅是故意如此。
不然的话以杨辅的**智慧也不至于历经三朝而不倒。
“你怎么看?”
赵崇远看向赵定,突然开口。
“我?”
赵定愣了一下,不过却迅速的回过神来,看了下面群臣一眼,随即又转过身望着赵崇远拱手道:“父皇,儿臣觉得杨辅杨老太师所言确实有理。
诸大人所虑不无道理,而燕都督和袁将军所言也确实有道理。
犯我大乾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乾者虽远必诛?好一个虽远必诛!”
此话一出,不仅是大殿内的那些武将眼前一亮,就是那些一直主张先忍着的文官也同样眼前一亮。
说到底,张天河之死,一万绿文营将士之死没人不在乎,尤其是涉及国威,但凡是一个对于自己国家有认同感的人。
都想报仇,但报仇的方式却有所区别。
武官主张激进,而文官则主张谋后而动。
二者本质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方式上。
但所求却是殊途同归的!
“好一个虽远必诛,你给我说说到底如何虽远必诛?”
赵崇远眼前一亮,眼中带着欣赏的看着赵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