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莲难掩喜色地说道:“这样啊,看不出来沈姑娘还擅长丹青之道,我也喜欢作画,要是能切磋一番就好了。”
小环面露不屑:“姑娘您可是师承江州最有名的文画师,怎可随意与一丫鬟切磋画技?”
随风本来是不想高调的,奈何有些人嘴脸太难看。
他轻飘飘地说:“我们沈姑娘虽然没有名师指导,但她可以指导名师。”
“你……你这是侮辱谁呢?”小环气呼呼地质问。
她冷哼:“文画师可是我家老爷好不容易请回来的,要是知道你这么羞辱他,肯定得生气。”
随风耸肩,一脸无辜,“我说的是实话,他接受不了我也没办法。”
宋雅莲心里何尝不生气,但也不好惩罚萧寂的随从,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了小环,我们走吧,别自取其辱了。”
他要把一个通房丫鬟当宝贝,她何必自降身份与丫鬟相争?
过几日要是那丫鬟还能回来,她再来打脸不迟。
宋雅莲失望地看向院内,她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萧寂竟然面都没露。
他难道不想出来见自己一面吗?
宋雅莲带着小环离开,路上将莲子汤倒进了水沟里。
“姑娘,那个侍卫真是太讨厌了,他干嘛总是护着一个小丫鬟?”
宋雅莲面色阴沉,瞪了她一眼:“那姓沈的丫鬟貌美如花,男人见了自然要偏心。”
“她哪能比得上姑娘您?”
“你拿我和一个**婢比?”
小环失言,急忙下跪认错:“奴婢错了,奴婢没别的意思。”
“掌嘴二十。”宋雅莲气呼呼地离开,留下丫鬟跪在原地自掴。
萧寂在看随风今天查到的资料,有关于余源望这些年的风评和一些秘事。
有些隐秘的私事,在人死后反而好查许多。
死在汀香园的女子名燕妮,跟了余源望三四年,曾生过一子,几个月时夭折了。
余府的下人都说,老爷喜爱这外室胜过夫人,从不肯让夫人去汀香园找那外室的麻烦。
但夫人也真没去过,只当汀香园那位是死人。
汀香园失火那夜,余夫人照常抄了一遍佛经,和管事嬷嬷交代了第二日的事情就去休息了。
但那天夜里,有人看见钟管家鬼鬼祟祟地出了府,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人注意到。
他还是第一个发现汀香园失火的人。
这一点从门房的口供中也能被证实,他跑进汀香园时,确实看到钟管家在场,并且大喊。
“大人,这个钟管家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是余夫人陪房,对她忠心耿耿,他应该很清楚,余府离了余源望,几位少爷根本撑不起这个家。”
所以,只要真心为余夫人好,钟管家都不可能杀余源望。
萧寂一时间也没找到线索,抬头问随风:“刚才在和谁争吵?”
随风一脸坏笑地打趣道:“大人,您的烂桃花又开了一朵。”
离了建州,本以为逃离了韩姑娘,大人可以清净一些,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宋姑娘。
萧寂不明所以,但也没放在心上,他过几日就离开了,根本不会与宋府的姑娘有交集。
“余府下人的口供看不出问题,那夜到底还有谁进过汀香园呢?”
被捆绑的小厮、被杀死的外室、被浇了桐油的尸体,从这些迹象来看,凶手很可能是个高手。
也许那人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出余府,杀人后安然离去。
萧寂自言自语道:“和吴家灭门案的凶手是不是有些相似呢?”
随风以为他在问自己,回答说:“也不太像,杀害吴家人的凶手下手狠辣,不留活口,但余家只死了三个人。”
萧寂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很牵强。
江州离建州也不近,凶手不可能恰好和自己走一样的路线,又恰好赶在自己前面杀人。
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也不知道随影把卷宗追回来了没有。”
深夜,狱卒昏昏欲睡。
才过子时,更鼓就像是催眠曲,把人的瞌睡虫都敲出来了。
狱卒打了个哈欠,对同伴说:“走,再巡视一圈,咱们就轮流休息去,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两人半睁着眼在牢房外巡视。
大多数犯人都睡了,睡不着的也都躺着不动,这是常态。
不过路过其中一间牢房时,狱卒瞧见嫌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踢了踢牢门,“钟管家,你怎么倒在地上睡了?地上多冷啊。”
钟管家还没被定罪,虽然被关在这里,但待遇一直很好。
他的牢房里有舒服的棉被,一日三餐也是单独送的。
见他一动不动,狱卒有些诧异。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灵光一闪,赶紧拿出钥匙开门。
其中一人跑得快些,进去后就发现不对劲了,墙上一大滩血迹。
他把钟管家翻过来,看到他满头是血,人已经没了声息。
“完了……他……他死了!”
看管的犯人死在狱中,追究下来,他们难逃其咎。
严推官半夜被人叫醒,一听钟管家死了,急忙从床上爬起来。
消息传到宋府时,天已经亮了,宋知府披着衣服急忙出门。
萧寂跟在后面,和宋知府一起去了大牢。
他们到的时候,钟管家的尸体已经被抬出来,仵作正在验尸。
严推官手里拿着一份血书,神色凝重。
见到宋知府,他把血书递过来,“大人请看,这是嫌犯死前留下的,已经鉴定过笔迹,确实是钟管家所写。”
萧寂凑过去看,只见血书寥寥数十个字,除了认罪,就是替余夫人证明清白。
“他没有交代作案过程。”萧寂提醒道。
他昨天才详细复盘过,觉得钟管家不太可能是凶手,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这份认罪书。
宋知府把血书还给严推官,“他以死谢罪,八成是为了还余夫人清白,既如此,就全了他的忠心吧。”
严推官小心翼翼地问:“这其中还有些不明之处,是否等查明了再结案?”
宋知府瞥了萧寂一眼,笑着说:“贤侄是这方面的翘楚,你以为呢?能否就此结案?”
萧寂据实说:“钟管家死得太早了些,官府并未定他们的罪,他为何要以死谢罪?”
“我刚才说了,他是为了保护余夫人。”
这确实是忠仆会做出来的行为。
萧寂又问:“但他一个年迈的老者,如何能杀了余源望三人?”
“他是余府管家,说不定是先迷晕了他们再放火,余大人对他没有防备,会中招很正常。”
这一点萧寂没法反驳,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余源望死前是否昏迷着。
“宋大人,其实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个高手。”萧寂说了自己的推测。
“何以见得?”
“如果凶手是个高手,他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余府,杀人放火后再逃离。”
宋知府摇头失笑:“哪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仵作验完尸体,对几位大人说:“死者是自己撞墙而死的,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宋大人点头,对严推官说:“你再查仔细些,定要找齐证据。”
严推官应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