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之物?”
鸿庆帝面沉似水,眉头紧皱,心中所想不露万一。
倒是彤妃榻前,一直跪着哭嚎的小桃带着泣音问道:“敢问大师,何为不祥之物?”她声音顿了顿,是抽了抽鼻子,“我们娘娘常说,自己能有幸居于这皇宫之中,乃是天下最尊贵最洁净的所在,又靠近皇上龙气庇护,怎会、怎会有什么不祥之物……”
王绘真看向鸿庆帝,鸿庆帝笔直端坐,一言不发
小桃见状,膝行至王绘真脚下,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紧紧攥住他袍角,“大师,王大人!求您、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她目光飞快地瞥过鸿庆帝和他身后立着的江书,“我家娘娘常说,这辈子天大的幸运,能侍奉在皇上左右,她……她昏迷前,还在说、说……”
“彤妃她说了什么?”鸿庆帝终于出声。
小桃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我家娘娘边咳血边说,她从小宫女蒙皇上拔擢,能陪伴皇上左右。可她福分薄,怕是耗尽了运气才有的今日。娘娘临昏迷前,拉着奴婢只说自己舍不得皇上,是舍不得皇上您啊……”
她哭得浑身颤抖,泪水打湿了前襟,怎么擦也擦不尽。看起来十分可怜。
“彤妃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娘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奴婢也就不活了,随着娘娘去下面伺候……”
哭着,小桃猛地起身。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她猛地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咚”
一声闷响。
小桃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额头上鲜血直流,瞬间染红了胸前衣襟。
“啊!”
殿内伺候的其他宫女不禁惊叫出声。
鸿庆帝惊得猛地起身。
还是一旁江书冷静道:“太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伺候?”
赵太医等人连忙上前扶住小桃,为她的额头撒上药粉止血。
好半晌,小桃才悠悠醒来。她脸色惨白惨白,口中还在喃喃道:“求皇上,求皇上救救我家娘娘……”
此等忠心,连鸿庆帝都为之动容。他是这世间权利的最顶端,最喜欢的,就是
忠仆。
鸿庆帝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一旁,江书叫宜人帮忙扶着小桃,细声细气地劝道:“小桃姑娘,你这是何必?皇上没说不救你家娘娘啊,你怎么就要自戕?你这是……笃定彤妃妹妹没了活路,要殉主,还是在……以此威逼皇上呢?”
“奴婢……”小桃的脸色更白了,“奴婢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江书声音柔柔的,“一听问彤妃妹妹昏迷,皇上就连忙过来,还带了这般大的阵仗,太医院三位院首都聚集了,小桃姑娘,皇上可说是竭尽心力了,岂是故意不救?可有时,人的穷通祸福,或生或死,都有定数。小桃姑娘不可责怪皇上……”
此言一出。
鸿庆帝也觉出味儿来。
是啊,他从没说不救彤妃,为何小桃却非要搞出撞柱这一出?
倒像是在逼他。
想着,鸿庆帝声音淡淡的,“把小桃带出去吧,让太医好生照料。”他顿了顿,“她这样,伺候不好彤妃,就发配去四执库吧。”
“皇、皇上?”
小桃惨白着脸,难以置信。她明明只是按照彤妃教的,只是好好展现了忠心,逼着鸿庆帝处理掉“不祥之物”,救自家娘**性命。
可现在,这“不祥之物”还好好的,甚至都不曾被指出来。
她却被发配到四执库?
小桃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可到底没敢再贸然说出什么求情。
只能被太监拖着,就这么出了永寿宫。
殿内,三个太医对视一眼。
江书捕捉到了三人的目光,轻轻一笑。
殿内一时无人开口,还是江书道:“皇上,咱们微微王大人,这不祥之物到底是什么,该如何破吧。不然,恐耽误了彤妃妹妹病情呢。”
鸿庆帝沉沉点头,看向王绘真。
他登基三年有余,几乎从未召过钦天监,也从不信什么天象、风水之说。
可彤妃这模样,看起来当真十分怕人。
想着,鸿庆帝对王绘真道:“若能医好彤妃,朕有重赏。”
“是。”
王绘真伸出右手。
江书注意到,他手指奇长,肌肤十分白皙细腻。掐算起来,动作潇洒好看,仿佛真的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着人只想盯着一直看下去。
王绘真掐算半晌,微微点头,向鸿庆帝道:“彤妃娘娘性子柔情似水,五行主江河水,可惜,怕是为土所困,近来……应是有禁锢之祸。不知,微臣说的可对?”
鸿庆帝问问点头。
江书道:“彤妃不久前禁足永寿宫,此事并算不得什么秘密。”
王绘真停下手中动作,看了江书一眼。
鸿庆帝轻咳一声。
王绘真继续道:“臣观彤妃娘娘面相,娘娘骨骼清奇,怕有些来头。皇上赎臣直言,越是这样的女子,越不该受世俗束缚。彤妃娘娘这段时间,怕是拘束太过了。”
鸿庆帝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见皇帝并未有认同的表示,王绘真一双深邃的眼目看向鸿庆帝:“皇上,彤妃娘娘身上,有与旁人格外不同之处吧?”
这话,问的便是床榻之事。
对王绘真来说,本属僭越。
可他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引得鸿庆帝黑了脸似得,缓缓接着道:“彤妃娘娘命格特殊,对皇上,大有补益。”
鸿庆帝猛地抬头。
他的身子……
似乎确是从有了彤妃后,才有了力气,趋于正常。
甚至……还让贵妃怀上了龙胎。
这么长时间,鸿庆帝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有异于常人之处。被王绘真这么一说,他全想起来了。
“彤儿……”鸿庆帝声音沉了沉,再抬头看向王绘真,眼中全是坚定:“朕一定要救彤儿性命,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王绘真瞥了江书一眼,速度快的,像是幻觉一般。
他向鸿庆帝深深躬身:“皇上放心,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一旁,江书眸子暗了暗。
钦天监在皇帝心中的影响力,比她想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