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听了这话,捧着沈茹茵的脸,左右端详片刻,才笑起来,“哎哟喂,咱们家三姑娘竟然愿意动脑子了,这可难得。”
“大姐姐!”
沈茹茵气得耳垂都变成了粉色,“我只是不乐意算计,又不是脑子里全是豆腐渣!”
“你呀,答应得这么快,倒叫我都不好求祖母为你做主了,”大姑娘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样也好,你心里有成算,我也不必担心,等我走了没人护着你。”
沈茹茵听着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好,再一算选秀开始的时间,心里有些发闷,脸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虽然最后的结局,是大姑娘母仪天下,可这中间的每一步,其实都像在刀尖上起舞,踏错一步,或许都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沈茹茵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什么,却又怕大姐姐觉得自己多事,却到底还是道:“大姐姐,你是祖母抚养长大的,若是你不想……”
大姑娘伸出食指放在沈茹茵唇上,止住了她后面的话。
“我知道三妹的好意,但这是我自己也乐意的,”大姑娘神色依旧温和,却也难以自抑的透出几分野心。
“我知道你真心待我,所以这话我也只说给茵儿你听。我从小养在祖母膝下,受的都是大家嫡女的教养,可偏偏,我只是个庶女,生来便低人一等。”
“我时常觉得不甘,所以啊,那四四方方的天虽小,却是我的一个机会。那是最讲究规矩身份,却也最不讲规矩身份的地方,于我正合宜。”
沈茹茵在沈家长了这么多年,自然能懂大姐姐对自己庶女身份的在意,也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既然大姐姐你已经想好了,妹妹就不说扫兴的话了,只盼日后大姐姐能得偿所愿,入主凤仪宫。”
大姑娘眉眼弯弯,轻声道:“只愿能承妹妹吉言。”
“是大姐姐的话,一定可以的。”
这是沈茹茵的真心话。不止因为大姐是女主,也因为她的聪慧隐忍,善于谋算。像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成功的。
“好了好了,选秀得明年开春,这才夏日,且早着呢。今儿我来,分明是说你的事,可不能叫你再岔开话题去。”
大姑娘紧接着问,“这亏你打算就这么吃了?”
“自然不想,可我也知道,我如今受府里养着,有父亲在,至少在这府上,我是没什么能耐回敬她的。”沈茹茵对忠信伯没多少孺慕之情,此时说起他偏心的事,也没什么嫉妒的感觉,毕竟她是从不把忠信伯当做自己的父亲的。
“只是这亏,我不能白吃,我还想把从前受过的委屈,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还望大姐姐帮我。”
大姑娘没有大包大揽的应下,而是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就想,她想要换亲,那不如一换到底。她姨娘为她争嫁妆时可是说了,她要嫁入侯府,怕被人看轻,自然得多带些嫁妆才好。还说我是嫁到寒门,两千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几辈子的嚼用。”
沈茹茵轻哼一声,“如今,是她要嫁寒门,照她姨**说法,她现今这嫁妆,可不就太多了?”
大姑娘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在祖母那儿提一提的。”
“多谢大姐姐,”沈茹茵说着就要起身为大姑娘捶肩,“大姐姐放心,等东西到手,我绝不独吞,咱们见面分一半,你一份儿我一份儿。”
“你自个儿留着吧,等我进了宫,族里少不了要给我送许多花费,还缺你这点?”
“他们是他们的,我们的是我们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大姑娘见沈茹茵要不高兴,心里反倒更欢喜了几分,“好好好,你给的,我一定收着。”
见沈茹茵重新露出笑脸,大姑娘又和她说上几句,才起身离开。
只是等回了院子,大姑娘便先开了自个儿的银钱匣子,取了两张面额较大的银票收起来,单独放了一个荷包。
丫鬟碧染有些疑惑,“姑娘要叫人拿出去兑散了花用?夫人不是才叫人送了月例来?”
大姑娘转手将荷包锁进了自己一个不常用的妆奁里,那里头还有不少用旧了,或是不合她这个年纪用的金银首饰。
她摩挲了一下匣子,笑道:“不必拿出去兑散,只是忽然想起来,便往这里头放上一些,也是怕临到头时,事多易忘。”
碧染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听命,小心的将匣子重新收进箱笼放好。
这头才收拾好,便有个小丫鬟进来,“姑娘,老夫人处要用膳了。”
大姑娘点了点头,又对着铜镜整理一番,才扬起一抹笑,按着规矩,步履优雅的走了出去。
老夫人瞧见她进来,并没急着喊她,而是一路盯紧了她的举止,见她盈盈行礼间自有韵味,才算满意的点头,“到祖母身边来。”
大姑娘这才起身,在老夫人身边落座,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
随着两位主子落座,下人们也鱼贯而入,摆上饭食。
等用过饭,老夫人才问起沈茹茵的事。
大姑娘将从沈茹茵处得来的消息大致说过一遍,才叹了口气,“二妹妹闹出这样大的场面,也不曾被说上一句半句的,也难怪三妹妹疑心父亲早默许此事,不敢为自己争取了。”
“简直胡闹,”老夫人微微蹙眉,“沄丫头和许氏此番着实太过了。”
大姑娘没接这话,而是转到了别处,“我去时,三妹妹正犯愁呢,她若嫁去刘家,嫁妆也算过得去。可如今换做安平侯府,就着实有些不够看了。可恨当初许姨娘在父亲面前进谗言,三妹妹的嫁妆,竟不及二妹妹的一半多。”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是她请你当说客来了?”
“哪儿能啊,”大姑娘立刻否认,“祖母又不是不知道,三妹妹那脑子,可转不了这么快。只是我瞧着三妹妹那样子,难免有些物伤其类。”
她面上露出几分感伤之意,“若不是祖母慈悲,将我养在膝下,恐怕我如今,比起三妹妹也好不到哪儿去。父亲一向偏心二妹妹,又如何看到过我呢。”
见老夫人面带安抚之意,大姑娘见好就收,转而说起别的,只是一直做出精神不济的模样,早早回去歇了。
接下来这两日,她也让人悄悄盯着老夫人处的动静。
她是有心为三妹帮忙,又何尝不是想试探一番,自己在老夫人心里有多大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