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祁昱珩手里拿着安慕宁写给他的家书,坐在书案前,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王倩茹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盘旋——
“朝野之中谁人不知渊王殿下对太子妃的心意?在那场夜宴上,就连陛下、太后都对渊王殿下对太子妃的觊觎束手无策!”
“他想要太子妃!”
“只要太子殿下愿意写下一纸和离书,允许太子妃在和离后嫁给其他男子,渊王殿下一定会出兵帮太子殿下您的。”
“他是您的皇叔,是大祁的渊王!”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在战场上丢掉性命,看着大祁被北厉蛮族践踏,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如果太子殿下的一纸和离书不能让渊王殿下满意,那太子殿下您大可送佛送到西——将太子妃送进崇德行宫!”
“待生米煮成熟饭,您助渊王殿下达成所愿后,他一定会念着您的好,替您踏平北厉,救出苏将军的!”
祁昱珩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了下来。
捏着茶杯的手猛一用力,定窑的莲花盏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烫在他手心,他却感觉不到疼一般,任由碎瓷片划破他死死攥着的掌心,下一瞬,殷红的血蔓延进茶水里……
北厉军营。
下属匆匆来报:“启禀大皇子,大祁使者传来消息,说大祁太子要与您在明日午时进行谈判!”
“谈判?”
邢池野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那本锃亮的弯刀,不甚在意道:“他不过就是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与本皇子谈判?”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属下明白!”
但就在下属要退下去回绝大祁使者的时候,邢驰野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挑眉玩味道:“慢着。”
“不知大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属下再次跪了下来。
邢驰野一个利落的回旋,就将手里的弯刀别在了腰后。
他迈着大步,居高临下地站在几人面前:“既然祁国太子要与本皇子谈判,那本皇子就给他这个机会。”
“他说在哪里谈判了吗?”
“就在两军中间的峡谷位置。”属下回禀,而后有些不解:“大皇子是要见祁国太子吗?祁国突然说要谈判,属下担心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陷阱?”
邢驰野冷哼一声,不屑道:“整个大漠都是本皇子的天下!”
他纨绔不羁地张开双臂,崴着脑袋仰天道:“他祁昱珩在本皇子眼底子底下,耍不出什么花招!否则,本皇子就让大漠吞了他!”
要说谁才是这片沙漠的主子,北厉如果说第二,就没有哪个国敢说第一!
“是!”下属慷慨激昂道。
“苏大将军这几日在水牢里呆地怎么样了?”邢驰野挥开大裘在主位上坐下,一脚抬起踩在虎皮上,眼神剜下:“服软了吗?”
下属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启禀大皇子,属下几人谨遵您的吩咐,在她快淹死的时候拉起来,等她喘上气了继续淹水里。”
“反复了这么多日,可是她就是……就是不松口……”
说到后面下属的声音直接低了下去。
他们原以为邢驰野要怪他们办事不利,一刀砍掉他们的脑袋,没想到听完后的邢驰野竟仰天畅快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
“性子够硬!”
“我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下属们面面相觑,轻吁一口气,而后试探道:“大皇子,您看她那边,小的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
“给她吃饱饭!”
邢驰野往椅背上一靠,身后的虎头有多凶猛,他面相就有多厉色:“吃饱后继续折磨她!老子要的就是她生不如死!”
等到明日,他会将她像一条狗一样地拎到祁昱珩面前!
她不是好胜心很强吗?不是眼里、心里都是那个男人吗?
那他就让她用最不堪的模样出现在她最喜欢最深爱的人面前,让她所有的尊严都在他面前荡然无存,看她以后有没有脸面对他!
像苏妍桦这种视脸面为一切的女人,往后是不可能再意气风发地站在祁昱珩了,那她就只能是他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的大祁军营。
“启禀太子殿下,北厉大皇子已同意明日午时与您在两军中间的峡谷位置进行谈判。”
“孤知道了。”
祁昱珩站在那副银衣铠甲面前。
他眸光阴郁地抚上去,每一处都停留了片刻。
这副铠甲虽不是安慕宁亲手为他打造的,但却是她在他出征之前特意让内务府为他赶制的。
她说这副铠甲穿在他身上,犹如她陪伴在他身边,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作战后,他都会悉心地将上去的血迹擦去的原因。
有将士不明白,斗胆问道:“太子殿下为何要冒这个险与北厉谈判?如果北厉在峡谷作了埋伏……”
“北厉可以作埋伏,我大祁就不可以了吗?”
意思是对于两军来说明日的谈判都是一场豪赌,如果两方都居心叵测,那赢的只会是兵力更强的一方。
“可是……”将士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问他:“不知太子殿下见了北厉大皇子要谈判什么?”
祁昱珩睨了他一眼,“此次谈判若孤心里有数,若是失败,孤会请渊王殿下出兵,踏平北厉!”
“这——”将士们听到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全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底有光道:“太子殿下英明!若是能请动渊王殿下出兵,我大祁与北厉的这一战就有救了!天佑我大祁啊!”
祁昱珩将他们对祁渊的敬重、膜拜神色看在眼底,衣袖下五指攥紧,深深掐进掌心里,掐出了血。
原来不管是在皇宫还是在战场上,他的威信都比不过祁渊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