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宁收到了祁昱珩寄给她的信。
应该是在他抵达疆界之前给她写的,写得很简单,但笔走龙蛇、洋洋洒洒——
“太子妃亲启,孤安好,勿挂念”。
安慕宁看了一眼,就将信递到了火烛跟前,烧了个干净。
那两碗汤药的毒性还没下去,她才起身坐了没多久,就全身上下冒出了虚汗,只好扶着额在案前休息。
秋荷绘声绘色地跟她讲安若芙的近况。
“殿下您是不知道,安若芙才被禁足在兰心居两日,过的日子就已经比狗都不如了!”
“她之前不是把五皇子正妃还有那几名妾室的嫁妆都掏空了吗?信誓旦旦地说这都是为了五皇子上位好!”
“结果打脸打得太快,钱没了,五皇子别说上位了,脸都给她戴的绿帽子丢光了!那叫什么……哦对,吃鸡不成蚀把米!”
“那几名妾室不惯着她了,直接把兰心居围了!”
“把里面能值点钱的东西都搬走拿去卖了,说这都是安若芙欠她们的。只给她留了一张床,其他桌子啊、凳子啊,都搬空了啊!”
“连衣物都没给安若芙留,她这两日都只能穿身上那一件!”
“现在是什么天气啊,虽然下了雨,但还是热,安若芙没衣服换没热水澡洗,整天披头散发的跟个疯子一样,有婢女进去给她送饭,都能闻道那股酸臭味,啧啧啧,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啊。”
安慕宁病怏怏地抬起头来:“祁皊元就真的不管她了?”
“没管!一点都没管她!”
秋荷说到这更来劲了,“非但没管,还把之前打入冷宫的正妃放出来了,这两个晚上他都快死在正妃的床上了。”
秋荷一脸八卦的表情:“看来这五皇子是想让正妃赶紧再怀个孩子,好把安若芙肚子里的那个顶替下去。”
安慕宁伸手挡了挡阳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安若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安若芙不懂一个道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趾高气昂地将府里上上下下的妾室都得罪了个遍,现在没权没势没祁皊元护着,那几个妾身动了拿她东西的心思,就会动其他心思。
比如让她小产。
没了孩子的庇护,那往后她就真的连狗都不如了,她们便有了不在府里养她这个闲人的由头,直接把她扔进冷宫一了百了。
但那都和她安慕宁没关系了。
她揉了揉有些突突跳的眉心,脑袋晕乎乎的,便打断了秋荷叽叽喳喳的声音:“去请傅师兄过来。”
“是。”每次她找傅大哥都是有重要的事,秋荷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去找傅征。
傅征很快就来了。
安慕宁开口问:“师兄手下的那只精锐部队可有传来消息?”
傅征道:“启禀殿下,那只部队已经成功混入骠骑大将的五万士兵中了,只要太子殿下将苏妍桦救出来,他们就会趁其不备、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了她。”
“不急。”安慕宁摆了手:“让他们先注意自身安危,得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再动手。”
她不能让最后几百名徐家军毁在她手里。
“属下明白。”傅征领命。
他正准备要走,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安慕宁,一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模样。
安慕宁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开了口:“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傅征同她坦白。
“殿下这几日卧病在床,世子应该是知道了,属下见他多次在南薰殿外徘徊,像是想进来看您,有时候一站就是一下午,或是一晚上,但最后都没进来,转身走了。”
安慕宁言简意赅地说了她的态度:“不见。”
傅征意会:“属下明白了,属下往后不会再拿世子的事打扰您。”
傅征退下。
安慕宁躺在摇椅上看了会书。
有飞吹起,将那封被她烧成灰烬的家书缓缓飘扬在空中,安慕宁往灰烬所去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边的那边,是疆界吧……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骠骑大将军王巍喊了祁昱珩很多次,他才中梦魇中惊醒过来。
王巍这才轻吁一口气:“太子殿下您总算醒了,夜深了,您先回帐子休息吧,这些作战图纸就交由微臣来收拾。”
祁昱珩疲乏地扶了扶额,嗓音暗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子时了。”
王巍对祁昱珩是尊重且敬畏的。
他没想到一个从未上过战场、锦衣玉食的太子竟会身先士卒,领兵作战,更是为了明天的战役,操劳了一晚上,累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若不是他过来看一眼,祁昱珩今天晚上怕是真的要睡在这里了。
“那便有劳骠骑大将军了。”他起身。
王巍同他毕恭毕敬地颔首:“是微臣要感谢太子殿下,若不是太子殿下挺身而出、领兵作战,与我们抛头颅、洒热血,那十万将士远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斗志昂扬!”
“辛苦了。”祁昱珩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多加叮嘱:“将士们的饮食需多注意,切莫让百冥香混入水源、食物当中,空中一有异味就向孤禀告。”
“是!”王巍颔首。
就在祁昱珩要转身离去时,王巍多嘴问了一句:“不知太子殿下方才作了什么梦?微臣看您被梦魇住了,怎么都醒不过来。”
祁昱珩深吸一口气:“孤没事,你收拾完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完他便转身迈入夜色之中。
他没有回自己的帐子,而是去了苏妍桦之前的帐子。
王巍问他的那个梦,与她有关。
他梦见苏妍桦被一群北厉蛮族围住,他们手持弯刀,敲打在掌心上,一脸**邪地看着她:“小娘子,陪哥几个玩玩呗。”
她虽被五花大绑,但还是发了疯一样地挣扎,沙哑着喉咙嘶喊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烈!够列!哥几个就喜欢这样的!”他们笑地更**邪了。
再之后就是苏妍桦身上的朱色劲衣被撕破的声音,碎布被无情地扔出去。
她尖叫,她叫地越凄厉他们笑得越欢。
他在梦里发了疯地大喊:“住手!你们这群禽兽!都给孤住手!”
他想冲过去,但梦里他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被那几个蛮族压在身下的女人的腿,白皙的、纤细的、光滑的,上面全是鲜红的血,血淋淋的……
他双目在那瞬瞪大,因为被北厉蛮族凌辱的女人竟从苏妍桦变成了安慕宁!
从梦境中回过神,祁昱珩攥紧拳头,一拳锤在柱子上,力道之大让他的手立马出了血。
大战在即,他怎么就做这样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