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初的道县,在我记忆中和现在不太一样,那时候的河没现在的清,因为当时在大力发展基地屁,县里有个类似西北二棉的大纺织厂,还有两个大糖厂,都往河里排污水,所以河不清。
我和田三久上午开车到了县城,因为对本地不熟,我们打了一辆微型客车。田三久跟人家说,去卖衣服多的地方,路上有吃饭的地方停下,让我们简单吃点东西,报酬是五十块钱。
那地方叫车门桥,是个大桥,桥下全是卖各种吃的,我们吃了很好吃的凉粉。
开微型客车的司机忘了叫什么名儿了,好像姓张吧,五十多岁,他的那车只能坐三个人,样子有点像蹦蹦车。
路过氮肥厂的时候有很多这种车,送工人的,还有拖拉机车头改的客车,能坐七八个人,一开车,就哒哒哒哒冒黑烟,几分钟就能把坐车的人脸都熏黑,可牛比。
蹦蹦车司机老张说:“二位,前头拐个弯咱们就到地方了,你们不是要买几十套衣服?告诉你们,这里最便宜,因为马上都搬走了,绝对实惠。”
这个地方叫西关桥头,有个市场是卖衣服的,到那儿时的确有好几个店正在撤店,周围没什么人。
我说这位置还可以,怎么小市场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呢。
蹦蹦车司机老张说:“二位,看到那个白墙的房子没?”
他说的白房子,就在小市场旁边。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平常不看报纸吧?前段时间多大的事儿,这白房子屋里的人被人杀了,被子蒙头,用锤子砸烂了脑袋,又用水果刀抹了脖子,那血,都从屋里流到了市场门口。”
“以前可热闹,如今人家传这儿晚上闹鬼,晚上总有人说看见市场门口有一大滩鲜血,几个月下来,现在都没人过来了。”
我讲这个,是因为确实对那间白房子印象深刻,我和田三久去的时候是大白天,那里都阴森森的,贴着封条,太阳照不到。
把市场跑了个遍,全买的差不多的衣服,黑色的皮衣,皮裤,有大号有小号,还买了帽子口罩线手套,都是一家家店凑齐的。
我问田把头,咱买这么多皮衣干什么?
他看了下表,说回去你就知道了。
下午三点多回去,田三久没说衣服的事儿,一直等到晚上8点多钟,又有六辆出租车来了下蒋村村口,这伙人我没见过,应该就是他所谓的底牌。
所有人把原来衣服脱了,找自己能穿的,统一换上市场买的皮衣,又带上了口罩帽子,隐藏得严严实实。
拉开后备箱,有一大包实心钢管,每人拎了一根。
“兄弟们,我刚才说的话,都记住了没。”
“记住了。”
“好。”
“出发。”
大车小车,拉着几十个人开往田广洞,车上每个人都带了帽子口罩,一言不发。
我在车上问:“田把头,你确定五丑老大自伤蛇,就藏在田广洞?”
田三久很随意的说:“那人自己在电话里说了。”
“那你也信?说不定就是诓我们的。”
他缓慢摇头说:“我信,自伤蛇不信我能找到他,我就用最笨的办法,最原始的办法。”
田三久眯眼道:“今天晚上,我要打草惊蛇,一定会把这条蛇从土里翻出来,剁成两截。”
晚8点半,正是人吃饭的时候。
这个真是巧合,刨掉黑蛋,黑蛋哥,还有二胖子三个人,剩下的不多不少,连司机算上,总共正好是39个人。
人分成两拨,我带着一波,田三久带着一波,我和田三久直接用对讲机联系。
从西向东,每家,每户,尤其是没人居住的老房子,红薯窖,干了的水井,就连猪圈,牛圈都不放过。
“干什么?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几个人带着帽子口罩,拿钢棍就指着这些人作势要打,有刺头不服的,马上就被开瓢了。
我的目的是找人,只能尽力约束他们,有的老头老太太端着碗颤颤悠悠,显然被吓到了。
从一户人家里出来,一哥们看了看周围,把口罩拉下来小声问我:“哥,咱们找了二十多家了,田哥说要特别注意家里有养鸟儿的,我替兄弟们问问,这个鸟儿是什么鸟儿?八哥,鹦鹉?”
“都不是,他们土话可能叫大头獾鸟,具体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赶快带好口罩,别让人看到了。”
“汪!汪汪!”
街上有条土狗疯狂的对着我们喊,立即有一名小弟跑出来,抬手便用钢管朝狗脑袋猛砸了几下,随后大土狗哼唧了几声,趴着不动弹了。
“这户房子这么破,应该没人住吧,我看黑灯瞎火的估计连电也没有。”
“田哥怎么交待的?没人住的也得找,去踹开。”
两大脚踹开门,一伙人拿着手电冲进了这间废弃老房子。
旧锅破碗,烂凉席破桌椅,屋里灰很大,墙上沾满了蜘蛛罗网,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了,毫无生气。
这时,我口袋里的小对讲机响了。
“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我看了看周围,按了下小对讲机回道:“找了几十家了,现在领着人在一间破房子里,你那边呢。”
“我这院里有水井,刚让人下去看了,暂时没有收获。”
“继续,保持联系,我有种感觉,感觉离那人越来越近。”
“好,保持联系。”
装好对讲机,我刚准备出去,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一把破椅子似乎动了动。
“先等等。”
“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
“没有,是不是有老鼠?兄弟你太紧张了。”
我用手电照了照。
这把椅子是竹编的那种老式摇椅,大都是老年人喜欢躺在上头摇着看报纸。
我盯着看了两分钟,破摇椅没有动静,很安静。
刚回头迈出一步,忽然又听到“吱呀”一声,像是摇椅动了动。
我猛的回头,用手电照去。
“去看看。”
离我最近的这兄弟点点头,举着手电,拿着钢管靠了过去。
走到那里,他一脚踢翻破摇椅,回头说:“什么都没有,可能是老鼠。”
“别动...”
“刘子.....听我的,你站那儿不要动。”
“咋了?我头上有东西?”
“卧槽你别吓人啊。”这人不敢再动了。
我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
我们几个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兄弟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一只个头很大的绿皮**。
大**腮帮子在一鼓一收,嘴角露出了一小段老鼠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