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变得明亮了些许,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将那些盖在上空的乌云拨去了一旁。
“我……”罗秋麦有些哽咽,那组成句子的字仿佛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我想走,带我,走。”
“好。”露予如释重负般笑了,“那就说好了,今晚。”
——
深夜,青预罕见的没有睡着,他坐在桌边,打量着那枚玉佩——刻着竹子的,从露予那买来的那枚。
这东西真能让我躲过主宰的清算么?
青预将那玉佩在手中转了几圈。
买下这枚玉佩,是因为当时梦见露予拿出玉佩后主宰停止了攻击的动作,所以判断这枚玉佩应当是此副本中的保命道具,才会花大价钱买下来。
要是主宰不认的话,自己可就亏大了。
这念头在青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摇摇头,将这忽然蹦出来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的预知梦还从未出过错,所以这次,他笃定自己会靠着这玉佩安然度过。
“吱呀——”
屋外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青预警惕地看过去,透过厢房的门缝,隐约可见一道飘摇的红色身影——骆小姐。
青预喉结滚动,在祠堂后的房间里,他确实是睡到仪式开始,但陈叔跟他说的那些他都听到了,不难推断,前面几人替婚人都在半胁迫下对骆小姐做了什么。
但骆小姐清算的理由是不是这个不得而知,毕竟自己没做,骆小姐也还是准时地找上了门。
青预默默将那玉佩紧紧抓手心,看着那红色身影越走越近。
忽的,那身影停住了,青预皱眉,不明白骆小姐想做什么,而对此种情况,他的梦里也并无提示。
“咚”!
厢房的木门仿佛被巨力扯开,一下子撞到墙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青预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
骆小姐就站在他的对面,头戴喜帕,双手交叠放于小腹。
青预有些紧张,清咳一声后,想亮出手中的玉佩。
但地震先他一步。
地面出现龟裂的纹样,下一秒,院中的土层被顶出一个小尖。
“哗啦——”
蠕虫从下钻出,身体晃动,将沾在自己表面的土块全部抖落。
白嫩的身体上黑洞明显,但也能看出愈合了不少。
骆小姐站在原地,未曾移动一步,而那蠕虫则在其身后,扭成“S”形的身体微晃,虎视眈眈地盯着青预。
青预紧张地吞咽,莫名觉得手中的玉佩拦不住这两个家伙。
可恶,早知道让两个隔壁邻居帮帮忙了,我真的不擅长干架啊。
青预咬牙,仔细注意着两个家伙的反应——他并不准备这么快就将玉佩亮出。
骆小姐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反而是她身后的那只虫子蠢蠢欲动,不断的张口又闭上,时不时发出点动静,仿佛在催促什么。
怎么搞啊这,玉佩只对骆小姐有效吧,那个蠕虫该怎么办。
青预紧张极了,感觉自己此时的精神比打游戏遇到人机还要亢奋,完全没有睡意。
“吼——”
蠕虫嘶吼着,似是无法忍耐下去,越过骆小姐朝青预发起攻击。
一时间,青预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靠……要是能出去我肯定把体能练上来啊啊啊!
青预闭上眼睛,鼻尖,那股腥臭的气息越来越近。
“抱歉各位,我似乎来晚了。”
“骆小姐,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青预一惊,眼看着骆小姐与露予一道消失,而那条虫子仿佛失去了生命力,当着他的面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露予的视角中,周身的一切则是缓慢崩塌,最后变成一片漆黑的空间,只有她与骆小姐二人。
罗秋麦头戴喜帕,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前,姿态端庄,声音也轻轻的,“说吧,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杀你的。”
露予笑了笑,“谢谢。”
她轻咳一声,开始复原事件。
“你叫罗秋麦,是一名孤儿,从小被柳家扶养长大,与柳青渊是青梅竹马,长大后互生情愫。”
——“青渊哥!你看,我做的草编兔子!”少女时期的罗秋麦挥着自己的成果,兴奋地跑向柳青渊。
柳青渊收起手中的书,迎住罗秋麦,笑着将那只草编的兔子摆在自己桌前,说自己会一直留着,让它看管自己读书。
——“后来柳青渊离家考学,不多时,他的父亲生病,需要许多银两买药。”
——“尊公您别担心,药费包在我身上,我刚在码头找了活计,肯定没问题的!”
“秋麦……我柳家对不起你。”
“不要这样说,咱们是一家人。”
——“那些活计的报酬太低了,完全抵不上药费,走投无路之际,骆府找上了你。”
——“伺候骆少爷……就能给我这么多银子?”
“我骆府不缺银两,只缺肯吃苦的人,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我去我去!明日我就上骆府!”
——“陈叔骗了你,说是伺候骆少爷,实际上骆少爷早就死了,他是看你生辰匹配,要让你换命。”
——“我不要!你们不能这样,不能!”
“进了骆府,还由得你要不要?哼,给我脱!”
“混账!你们不得好死!”
“我劝你想好了再开口,你尊公的药钱……”
“……”
“哼,知道老实就好。”
——“你熬过了七天的仪式,最终……”露予顿了下,“死在骆府。”
“嗯。”
罗秋麦低下头,那喜帕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地,露出了她的面容。
露予微愣,终于明白罗秋麦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喜帕。
因为在那光洁的额前,是一道横长的狰狞伤疤,增生的肉鼓起,从远处看,仿佛一条肉粉色的额链。
“这是……”
罗秋麦红唇轻启,以露予的视角补全了最后一段事件。
“七天仪式结束,骆府众人将你捆住架在院中,他们用利器活生生将你的脑子剖开。”
“那条蠕虫从地底钻出,不过片刻便化为一条巴掌大的长虫,被人放入你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