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沉睡,没办法回答她。
等挂完输液,她才趴在床边,浅浅睡去。
翌日,谈津墨醒来的时候,眼前闪现两个小脑袋。
“Daddy,你终于醒啦?”
只只眨着大眼睛看他,“你都睡了很久了。”
谈津墨声音沙哑问,“妈妈呢?你们没去上学?”
只只笑眯眯,“daddy没醒我们不肯去上学,妈妈同意了。现在daddy醒了,我去告诉妈妈。”
说完,磴着小短腿跑出病房。
谈津墨侧着睡了一夜,整个人都快僵了,正想动一动,站在一旁的嘉辰扬声制止,“妈妈说不可以动。”
谈津墨,“……”
他快忘记旁边还有个小不点儿,于是和他商量,“你不说,我不说,妈妈不会知道。”
嘉辰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可以。”
妈妈让他看着的。
说如果碰到伤口会流血。
他不能让daddy再流血。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小管家公。
行吧。
谈津墨忍了忍,想起昨晚,试图和他说话转移自己注意力,“还害怕吗?”
嘉辰摇头,“我长大了,不怕了。”
逞强的样子让谈津墨叹息。
他知道嘉辰以前出现过心理问题,好不容易被容聆治愈,若是这一次因为绑架再出现什么问题,他可真是罪过大了。
嘉辰鼓了鼓腮帮,靠在床沿,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欲言又止。
谈津墨看出他想说什么,鼓励道,“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嘉辰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手,“daddy,谢谢你。”
谈津墨摸了摸他脑袋,“不客气,救你是应该的。”
嘉辰还想说什么,容聆推门而入,见一大一小凑着脑袋讲话,她淡淡一笑,“聊什么呢?”
谈津墨扭头,可怜兮兮问,“容医生,请问能动了吗?你安插个小保镖在我身边,我连坏事都不敢做。”
嘉辰和只只捂着嘴偷笑。
容聆走到床边,唇边扬起弧度,“我看看伤口。”
说着,她掀开被子。
一时忘记他上身未着寸缕,精壮身躯展露无遗。
手术前他换了病号服,裤子松松垮垮荡在胯间,人鱼线清晰。
容聆一时不知道往哪里看,但被子已经掀开,再逃避好像违背医生形象。
她假装视若无睹,为了表现专业,她语气平静,“我扶你坐起来。”
谈津墨巴不得,立刻把手递给她,借着她的力缓缓坐直,却在她离开之际,又装作无力趴在了她肩头。
容聆以为他撑不住,紧张问,“怎么了?”
滚烫呼吸落在她耳边,氤氲出一小片疙瘩,看着她泛红的耳朵,谈津墨沉沉道,“没力气,饿了。”
低沉的气音激起耳后一阵痒意,她不敢推他,只好安慰,“换完药我去买粥。”
谈津墨这才懒洋洋直起身体。
容聆站在他身后,小心掀开纱布,“李主任技术很好,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好了。”
他扭头,“那今天能出院吗?
容聆笑着摇头,没有一丝余地,“不能。”
话刚说完,病房门被推开,谈若溪第一个进来,一看到这场景,猛地转身,“三哥,你怎么不穿衣服?”
谈津墨,“……”
跑到他房间指责他没穿衣服,她脑子是不是秀逗?
正要开口,却看到他身后的老爷子。
容聆也看到了,脸上没了笑容,“爷爷,你怎么?”
想起伤口还没处理好,她连忙解释,“我在帮津墨处理伤口,爷爷,您稍等一下。”
容聆很快给他换上新的纱布,帮他套上宽松病号服,整理好后才对着外面道,“进来吧。”
谈若溪这才转过身,随着她进入,后面一群人跟着进来,顿时不算小的高级病房立刻被塞的满满当当。
老爷子脸色很不好,一进来就是指责,“发生这么大事你竟然想瞒着我?如果不是你小爷爷找上门,我还被蒙在鼓里。”
谈津墨毫不在意,“不过一点小伤,您今天不来我都已经好了,爷爷,你不用担心。”
若是换做以往,一刀拔也就拔了,哪有这么麻烦,如今却不敢,怕出事,更怕容聆担心,才陪她走这么一遭。
就是怕老爷子知道,才让邵庭瞒着。
不过百密一疏,确实把那一家漏了。
老爷子打量他气色,还算好,一颗心也算落了地。
他眼神一扫,先是看了眼容聆,又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嘉辰。
触碰到他视线,容聆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是不是在怪她?
这时谈荟韵也气道,“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听小谦说,你们差点坠楼,那孩子也快吓死了,做了一晚上噩梦。”
谈津墨眯眼,“你当我想?大姐,如果不是你疏忽,没看住嘉辰,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会出后面这些事。”
谈荟韵脸色一白,“你现在是怪我?”
“不是。只是你有些话我不爱听。”
“你!”谈荟韵深呼吸,眼神狠狠瞥向容聆,“你现在为了这个女人,为了她孩子,连我这个姐姐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谈津墨眼神冷下来,“大姐,你如果是来找事的,我这儿不欢迎你。”
谈荟韵又要发火。
容聆先行打断,“爷爷,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工作。”
说着也没等老爷子同意,牵着孩子们走出去。
她叫来索菲亚,让她带着孩子们去儿童游乐区玩,自己回办公室。
想起刚才老爷子的眼神,心莫名揪了起来。
她正坐着发呆,办公室门被推开,薄砚走了进来。
容聆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极淡,“对不起,我没时间和你说任何私事。”
“你嫁给他就是个错误。”
薄砚站在她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几乎挡住她面前光线。
一张阳光的俊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容聆面无表情,“轮不到你来说。”
薄砚极力维持的平淡也终于在她冷言之下破功,他咬紧腮帮,“别看小舅表面风光,他和我大舅二舅关系很差,甚至有传言大舅二舅曾买凶绑架过小舅,多亏小舅聪明,反水了匪徒才逃过。
不仅如此,他从小到大光被绑架就不下十次。你猜他为什么单身至今?是为了不给自己留软肋!可现在呢,他一下子有了三个软肋,你猜他有几条命可以挥霍?”
容聆坐在椅子上,塞在白袍口袋里的双手慢慢攥紧,脸色也渐渐泛白。
薄砚双手撑住面前桌子,弯腰对上她失神眼睛,“我不是怪你,我是怕你有危险,小舅身边很危险,他不适合你。只只和嘉辰对你很重要,你忍心让他们陷在危险中吗?”
容聆抿紧着唇不说话。
薄砚站直身体,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你爱上小舅了吗?”
容聆依然不说话。
得不到答案,薄砚痴痴一笑,“这么容易就爱上了吗?他认识你的时间比我认识你的时间还短,凭什么?”
容聆漠然起身,“你太多话了,薄砚,我说了,我不想说这个。”
他指责,“你不敢面对现实。”
容聆笑他单纯,是他不知道太多。
她开门,用无情姿态,“下次见面请有礼貌,叫我小舅妈。”
薄砚脸涨红,“你简直无药可救。”
迎接他的,是迎面而来的门。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这份安静却让容聆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起笔和工具,开门准备出去,却正好遇到宋璋敲门。
老爷子正坐在轮椅里看着她。
其实从病房里那一眼,她就知道老爷子会找她。
“爷爷。”
她只好再退回来。
宋璋推着老爷子进来,又退到门外,尽责的关门。
老爷子的眼睛依旧打量着她,片刻后,才沉沉开口,“昨天,津墨是为了救小谦才遇到的意外。”
容聆猛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靠着轮椅咳了两声,“怎么,你以为我会怪你?”
容聆当然不敢说实话,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老爷子叹息,“小谦一家是津墨奶奶那边的人,如果想要在我死后稳住在谈氏地位,少不了家族中这些拥趸。”
“所以,你也牢牢记住了,嘉辰昨晚没出任何事,是小谦被绑架,津墨拼死救他,明白了吗?”
容龄看着他,缓缓点头。
“这段时间照顾好津墨。”
容聆沙哑道,“我会的,您放心。”
老爷子微微颔首,转动轮椅。
容聆给他开门。
站在门口,老爷子又说了一句,“我希望这是唯一一次。阿聆,我欠你一条命,我可以把命还你,但是津墨不行,你明白吗?”
容聆嗓子像被堵住,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点点头。
老爷子走了,门重新关上。
容聆无力的靠着门板,
她想,她了解老爷子的意思,他还是在怪她。
可站在关心谈津墨的人的立场,又怎么能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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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的谈津墨是个粘人精,隔半个小时就按铃,护士再一次进病房,即使谈三少再美色当前,也受不住繁重工作暴脾气。
“三少,容医生在忙。”
谈三少无辜,“哦,我只是问问,你帮我催催她,有些事只能她来做。”
小护士单纯,“什么事?”
“擦身,换衣,如厕。”
小护士脸一红,“我也可以帮忙。”
这个时候就不忙了,脾气也像被灵丹妙药瞬间治愈。
谈三少脸一沉,“谢谢,这事只能给妻子做。”
小护士捂着脸跑开,感叹谈三少太清纯,要把这个事当饭后谈资。
下一秒,容聆面无表情推开门,“听说你又找我?”
三少无辜看她,一双深邃黑瞳自带水光,“我身痒,你帮我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