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末,容聆休息。
早上她给只只打扮了一番,给她穿了浅紫色的公主裙,头上戴了浅紫色的蝴蝶结发箍,脚上穿着同色系的小羊皮鞋。
沈只只是个时尚触觉灵敏的小孩。
她平时最喜欢给自己搭配。
今天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挑选的,穿好后臭美地站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然后拎着裙摆摇晃,“妈妈,我可爱吗?”
容聆在化妆,看了一眼像小蝴蝶的女儿,心被萌化,“我们只只最可爱。”
“那我可以涂你的口红吗?”
沈只只眨着大眼睛,里面透出浓浓的祈求。
但在这种事上容聆很有原则,“不可以哦,你可以涂你自己的唇膏,也有颜色的,大人的口红不适合小孩子。”
“好吧。”
沈只只是个开朗的,她会提需求,当需求得不到满足,只要有正当的理由,她会接受,不会不开心。
她拿着唇膏点点自己嘟起的小嘴,自言自语道,“只只是个讲道理的好宝宝。”
容聆被她可爱到,收拾好自己,站在镜子前帮她涂好唇膏,“对,你是妈妈最懂事的乖宝。”
沈只只开心得不得了,蹦蹦跳跳地跑下楼。
可这份开心只持续到她知道要去沈宅之前。
容聆开车,沈只只坐在后面,耷拉着小脸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奶奶那里?我不喜欢,我们不能出去玩吗?”
容聆和她讲道理,“妈妈找奶奶有点事,再说我们很久没回去了,也该去看看奶奶爷爷了。”
”好吧,我是小孩子,只能听大人的。”
她往后一仰,小短腿一伸,作出无奈状。
容聆见她生无可恋人小鬼大的样子,脸上笑容放大,“等我们见完奶奶,如果还有时间,你想去哪里玩?”
沈只只一听来劲了,立刻满血复活,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想去商场吃冰激淋,还要坐小火车。”
“好。”
有了这个保证,沈只只也不再抗拒去沈家了。
-
沈宅是一栋占地近五万呎的南洋风花园别墅,容聆见里面停车位满了,便把车停在里院子外面。
停好车,她抱着只只下车。
只只到了沈宅收敛许多,拘谨地拉着容聆的手。
容聆无奈,她是有多不愿意来这里?
不过也不能怪只只,哪个小孩子愿意去满是规矩的地方?
容聆牵着只只往里走,经过停车的地方,随意扫了一眼,视线被一辆白色卡宴吸引住。
她顿了顿,眉毛拧起来,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保姆来迎,容聆问了一句,“今天有客人?”
保姆不敢多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容聆第六感作祟,心不断往下沉,牵着沈只只往里面走的脚步加快。
当她走进客厅,一眼看到被沈夫人抱在怀里的安嘉辰时,容聆眼前黑了黑,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沈只只担心地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容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客厅里含饴弄孙的沈夫人,一种荒谬感裹住了她。
她沉默着并没有回答沈只只。
因为她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发不了声。
而这时沈只只也发现了安嘉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和意外,“安嘉辰,你怎么在这里啊?”
脆脆糯糯的声音响起,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望过身来。
相比沈夫人的满眼惊讶,容聆的视线却是一下子和安南月撞上。
那是一种熟悉的,沉浸在见不得光暗处的挑衅。
安南月几乎立刻站起身,慌张地对着沈夫人道,“沈夫人,要不,我和嘉辰先回去?”
起初的惊讶过去,沈夫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把嘉辰放下,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容聆甚至觉得自己再做梦,一时间保持着沉默。
而安南月没得到沈夫人的回复,眼睫垂下,声音更加卑微低柔,“沈夫人,您要看嘉辰的话通知我一声,下次我再带他过来,今天我们就先走了。”
沈夫人这才看向她,淡淡一瞥,“做好你该做的。”
“我知道的,沈夫人。”
说完,她拉着安嘉辰道,“和奶奶说再见。”
安嘉辰见沈夫人的次数并不多,对着她的严肃脸还有点害怕,此刻安安静静站在安南月身边,朝着沈夫人鞠了一躬,“奶奶再见。”
沈夫人满意点头,“那你们先走吧。”
安南月领着安嘉辰往外面走,经过容聆时,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挑衅的,得意的。
像毒蛇在阴暗的潮湿地,露出高昂的头颅。
容聆双手攥紧,直到沈只只呼痛,“妈妈,你捏疼我了。”
容聆恍然一惊,连忙松开手,“对不起,只只,有没有伤着?”
沈只只摸了摸小手,摇摇头。
沈夫人朝保姆看了一眼,保姆立刻把沈只只抱走了。
四周无人,沈夫人重新坐下,语气无波无澜,“你带只只来,该早点说一声,我也好让厨房准备菜。”
见她还顾左右而言他,容聆缓缓走过去,站到她面前,缓缓开口,“妈,你不解释一下?”
一出声,容聆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哑得不像话。
沈夫人不动声色,拿起桌上的茶杯,“解释什么?”
见她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容聆觉得胸口有一阵血气往上涌,她攥紧双手,努力克制快要歇斯底里的冲动,“安嘉辰叫你奶奶这件事。”
沈夫人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下,但也仅仅是这一瞬,“你知道了什么?”
容聆深呼吸。
当年沈夫人看中她母亲名媛的身份和良好的名声,促成她和沈西渡这段婚姻。
五年来,对她还算客气。
以为她会站在自己这边,看来是她想错了。
盯着她的头顶,容聆沙哑道,“你早就知道西渡把嘉辰送给安南月这件事。”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不算早,一年前。”
沈夫人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看她,“坐下慢慢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容聆晕眩,觉得自己是要快站不住了,于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所以连你也瞒着我?你不是最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沈夫人脸上依然平静,“我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知道真相的时候比你冲动多了。”
容聆咬紧牙关,“那你为什么不把嘉辰要回来,还让安南月来这儿?”
不可否认,和沈夫人知道真相这件事比,安南月和安嘉辰同时出现在这里,对她的刺激更大。
在她认知里,沈夫人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安南月的。
当初若不是她反对,并且把安南月赶出南城,安南月也不会随便找了个人结婚。沈西渡也就不会把不甘都发泄在她身上。
想到如今安南月可以登堂入室,而她却因为沈西渡的报复没了儿子。
这实在讽刺。
而她今天之前,还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沈夫人身上,更是讽刺至极。
沈夫人一向审时度势,利益至上,此刻见容聆情绪激动,她软下态度温声劝,“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可这么做也只是想让西渡别那么极端。但是阿聆,孩子没有错,他现在还小离不开安南月,我想着,等他成年的时候回到沈家,到时候她还是你的孩子,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容聆气极反笑。
自己儿子被情敌养着,在自己婆家登堂入室,丈夫还处处维护,这叫皆大欢喜?
她是自虐吗?要忍受这一切。
往日的温婉忍耐在连日的打击后已经不复存在。
容聆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愤怒,她需要不断的呼吸来赶走胸腔里的窒闷,否则她觉得自己快要缺氧窒息。
沈夫人见她咬着唇,表情倔强,明显不赞同她的话。
她走到容聆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轻轻安抚,叹了口气,“阿聆,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你要让嘉辰小小年纪就和妈妈分开,他会受不了的。你是他亲妈,难道忍心让他承受这一切?万一造成什么心理阴影,那是一辈子都治愈不了的伤疤。”
不可否认,沈夫人很能拿捏她。
大家都是为人母,她自然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容聆深呼吸,“如果我不同意呢?”
沈夫人挑眉,“你不同意又能如何?打官司?离婚?无论哪一种你觉得凭你凭容家会有胜算?
容聆眼眶通红,咬唇,“沈氏继承人婚生子变私生子这个头条屠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