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离开长安的时候正值阳春三月,抵达伊州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
西域到处都是漫天的黄沙,头顶上的太阳晒得人脸颊生疼,李瑛的脸上甚至脱了一层皮。
在荒芜人烟的区域中走了五天,这支两千人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北庭都护治下的伊州。
伊州刺史出城迎接,并送上新鲜的西瓜。
李瑛穿着单薄的夏衫大快朵颐,心里想着要是把这西瓜放在冰箱里冷藏半天,绝对透心凉、心飞扬!
李白敞着怀,露着胸毛,抱着半个西瓜用调羹剜着吃。
“终于吃上纯正的西瓜了,还是西域的正宗啊!”
李瑛自己一个人就吃掉了整个西瓜,拿出手帕擦着嘴唇,问李白道:“伊州距离庭州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六百里路!”李白打着饱嗝说道。
“还有六百里……”
李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趟征程真他**够远!
“咱们走了多久?”李瑛又问李泌,“天天都在赶路,孤几乎忘了现在是何年何月?”
李泌坐在门口,拿着切成瓣的西瓜,温文尔雅的细嚼慢咽。
“我们三月初六离开的长安,从长安到兰州跟随大部队慢行军,整整花了十七天的功夫。
在兰州与大部队分道扬镳,率领骑兵疾行,日行三百里,用了四天的功夫到了凉州。
从凉州到瓜州花了五天的功夫,从瓜州到伊州又用了五天的功夫。
也就是说,不算休整、避雨的日子,我们光在路上就已经消耗了三十一天。”
“吃完了!”
李白忍不住将绿油油的半块西瓜皮戴在头上纳凉,“别算了,今天四月十三。”
李瑛忍不住叹息:“我们大唐的疆域真是幅员辽阔,从长安走了一个多月,竟然还没有到庭州。要扫平突厥,怕不是要用个一年两载?”
李泌安抚道:“殿下勿要忧虑,等包围圈缩小之后,殿下便可以移师朔方坐镇。倘若京城有事发生,可以随时回援。”
“嘁!”
李瑛不以为然,“不就是区区五千里路程吗?孤何曾忧虑过,不要乱说!”
李白转动着头上半块西瓜皮,拍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殿下离开长安最远的距离了吧?”
李瑛点头:“确实如此,在三月份之前,孤从未离开过长安,最远就是到过渭河边上。”
李白深表同情:“真是可怜,简直就是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小鸟。”
在伊州休息了一天,全军将士都换上单薄的夏装,继续朝着庭州进发。
大伙的运气不错,接下来的两天一直阴天,西北风嗖嗖的吹,天气凉爽了许多。
李瑛一路走来,按照计划在沿途部署了三十多个驿站,光天策卫就留下了将近两百人,以及良马四百多匹。
换来的代价就是每隔四五天,就能收到一封颜杲卿从长安送来的书信。
在李瑛出征的这段时间里,长安城风平浪静。
皇后党并没有搞出什么动静,可能武灵筠现在还没有谋反成功的把握,所以继续等待时机。
这一个月以来,李隆基缺席早朝的日子越来越多,甚至打算于四月下旬去洛阳看牡丹。
“李三郎啊,你最好别出门去浪!”
望着手里的书信,李瑛对此深表忧虑,“万一被皇后党偷了家,你个老小子哭都没地方!”
李瑛知道李隆基的德性,每隔两三年就会去一趟洛阳游玩,并且每次去洛阳都要盘桓一个多月才肯返回长安。
李隆基离开长安的时候舍不得放权,所以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官员都会跟着去洛阳,每次巡幸洛阳,都是两万人的陪驾队伍,浩浩荡荡,劳民伤财。
李瑛并不反对李隆基去洛阳游玩,但老家伙就不能等我回长安再出门旅游?
我看你是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算了,老色批随便你自己玩吧,反正现在兵权在我手里。”
李瑛无可奈何,只能各玩各的。
他李隆基去洛阳看牡丹,自己这个天策上将去草原讨伐突厥!
此外,薛柔和崔星彩都已经生下了孩子。
不过,两个全都是女孩,李瑛出征前取的两个名字并没有派上用场。
李瑛对此不以为然,心情丝毫没受影响。
“女孩怎么了?我李瑛岂是重男轻女之辈!”
马蹄隆隆,风卷尘沙。
离开伊州三天之后,李瑛总算看到了庭州的城墙。
“殿下请看,前方就是北庭都护府的治所庭州!”
杜希望手中马鞭向前一指,说道。
“哦……终于抵达北庭都护治所了吗?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
李瑛举目远眺,心中感慨万千。
只见在褐黄色的土地上矗立着一座规模中等的城池。
看起来比瓜州、伊州这些下州要大一些,但比兰州、凉州要小一些,估计能有三四万居民的规模。
庭州作为北庭的治所,城内有三万唐军驻扎。
因此每天都会派出大量的斥候刺探周围的动静,当李瑛率领的队伍距离庭州还有四五十里路的时候,斥候便把天策上将到来的消息禀报给了牛仙客,
“启禀都护大人,有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自东面而来,打着天策上将的旗帜。”
“啊……李瑛来的这么快?”
得知李瑛到来,牛仙客惶恐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他敢杀杜希望,但却不敢对李瑛无礼。
庭州城里的唐军可不是他的私人武装,而是朝廷的军队,在北庭他牛仙客也不是只手遮天。
毕竟北庭除了他这个都护之外,还有担任副都护的程千里,还有担任长史的仇章兼琼。
先前牛仙客把杜希望下狱,甚至要斩杀杜希望,那是因为杜希望名义上犯了罪,而且是下属。
所以程千里和仇章兼琼不管是否知道杜希望蒙冤,都没有站出来阻止。
但现在,李瑛可是大唐的皇子,是刚刚禅位的储君,是天策上将,是节制天下兵**大元帅。
如果牛仙客敢对李瑛无礼,程千里和仇章兼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唐军的将领也不可能无条件的执行牛仙客的命令。
捉拿杜希望是执行命令,但是对天策上将无礼那就是谋反,这些将士们还是能够分得清楚。
“你们去告诉程千里和仇章兼琼,让他俩出城迎接唐王殿下,就说我染上痢疾,无法起床。”
惶惶不可终日的牛仙客不敢露面,派幕僚去告知程千里和仇章兼琼,抱定了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的打算。
“反正我是正三品的都护,还是刚刚卸任的宰相,我不信李瑛敢把我怎么着!”
牛仙客坐在床榻上长吁短叹,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