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三年 第389章:赌气

“是!”张禹行开口,语气坚定而凄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张家的错,也是我自私无情的错,说到底,是我懦弱,是我卑鄙,是我无耻。”

“可是公主,我生活在世俗中,生活在京都内,我寒窗苦读,只为科考上榜,为官勤政!以待日后青史留名!”

“公主!”

张禹行抬起头来,俊朗的脸上虽带泪,可眸中却满是坚毅。

“我生活在这里,你让我如何违抗父母之命?我若违逆,京都人如何传我?日后,我还如何科考做官?”

“若我不能科考做官,那我这寒窗苦读十多年,又算什么?!”

“公主,我只你是心善,想为蒋蔷鸣不平!哪怕她伤害了您,您也依旧心疼她身为女子所遭遇的苦楚!”

“同样的,我也知晓,公主您瞧不上我与柔儿,可,您人品贵重,饶是瞧不上,也不会使下作手段,我只您身为医者,善良悲悯,也知您嫉恶如仇,正直无私,正因为此,才能厚着脸皮请您过来,也才敢,厚着脸皮,请您过来。”

“公主,我自知罪孽深重,可公主,蒋蔷伤您、害您,辜负您对她的一番恩义,您都能这般为她思量,臣……也请您,为臣思量!”

云芷看着他眼底的坚毅,和眼中的泪,静默半晌,终是开口。

“你对晁娘子关切有加、爱护有余,对孩子,也看重,也不像是骨子里凉薄的人,既如此,当初蒋蔷生产,为何不愿来看一眼?”

张禹行再一次低下了头,“因为赌气。”

“赌气?”

云芷简直要气笑了,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

张禹行继续道:“大概,我心底里认为,这婚事,是强加给我的,我不愿,也不想,所以,我决绝,我凉薄,这么多,大概,是想让我爹娘知晓,他们错了,他们不该逼我,而蒋蔷这般,就是他们逼迫我的结果。”

听见这话,云芷忽地忍不住想:当年顾凌枫借住在云家,性子温和,又在言行举止间讨好所有人时,是不是也这般想法。

“公主,这是我这愚钝之人的想法。”

“那迎晁娘子进门,也是为了反抗?”

“是,也不是。”

闻言,云芷皱起眉头,便听张禹行道:“我迎柔儿进门,是有反抗爹**意思在。但,我也喜欢她,最重要的是,她是我选择的。”

“公主,愚钝如我,迎柔儿进门,以及,后来对柔儿的偏宠,大抵只是想让爹娘明白,他们选的,不是我想要的,我自己选的才是。”

“所以,你让晁柔儿做平妻,不遗余力的对她好,只为了跟爹娘赌这一口气?”

“是!”张禹行答得坦然,而后却抬起头来,直视着云芷道:“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这个原因,但,今日柔儿生产时,我想起蒋蔷那日险些死去的事情,心里是说不出的恐慌,我想,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大概,真的爱上了她。”

多新鲜呐!一个对原配夫人无情到不顾她死活的人,如今,说起了爱。

云芷扯着嘴角笑了,笑得满心悲凉。

“你既觉得你与蒋蔷的一切,都是源于被逼迫,也都源于无法反抗后的赌气,本宫,也不作评价。”

“至于晁娘子,你既觉得,你是真的爱她,那,本宫便好好看着,看你的爱,能持续多久。”

云芷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似笑非笑看着张禹行,“对了,你还记得与你同入翰林院的那位同僚吧?”

张禹行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公主说的是顾凌枫?”

“嗯。”云芷点头,“我与他夫妇二人的事,想来你所有听闻。”

云芷扯了扯嘴角,笑了下。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顾凌枫迎娶唐小姐时,也说的是真爱,哦,不对,不止真爱,还是此生最爱!”

说完这一句,云芷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绕过张禹行,走了出去……

-

“公主……”

云芷是带了丰厚的谢礼与诊金从张家出来的,可她并不高兴。

听雨眼看着张家的管家亲自将谢礼搬上车,而云芷始终面无笑意,心下不禁有些担心。

“是累了吗?公主?奴婢带了毯子,要不,您先盖着毯子睡一会儿?”

“我不累。”云芷轻轻摇了摇头,见马车已经驶离张府门前,便道:“待到了主街,将我放下,你们先行回府即可。”

听雨见她这般消沉,有些不放心,“公主,要不,还是让奴婢跟着您吧?”

“不用。”

听雨还想再劝,却见云芷闭了眼睛,就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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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到了初九,也许是因为此处是京都,长街上人来人往,无论是酒楼饭馆,还是店铺小贩,都忙碌了起来。

长街上,不少穿着绣着大红袄子的小娃娃,有些袄子上用银色的丝线绣了大大的福字,还有的,是绣了麒麟、龙、凤凰这些。

当然,也有绣花朵图案的。

云芷打发走面露担忧的听雨,站在街上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抬步往前走。

街上人很多,也很热闹,可云芷一路走过去,不少人跟她打招呼,有的是请她看诊过的人,有的是常去的一些店铺掌柜和小厮。

这一路,按理说,并不孤单,可云芷走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孤单。

最终,她进了一家戏院,许是因着新年的原因,台下人不多,云芷略一打量后,便行至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落座,小二见状,极有眼力劲儿的送来了茶水点心。

云芷啜了口茶,认真的看向戏台。

今日里唱的是昆剧名戏《长生殿》云芷落座没多久,便听见戏台上的杨玉环,咿咿呀呀地唱:花繁秾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灿,新妆谁似,可怜飞燕娇懒,名花国色笑微微……

云芷多年来,一直忙碌,戏听得不多,偶尔听戏,也是当年在顾家陪着顾老夫人听得。

之所以听得出这是《长生殿》不过是因为这出戏,她曾陪顾老夫人听过一回罢了。

回想起过往三年,云芷苦笑,端着茶水,径自往嘴里灌。

却骤听得有人道:“公主听得这般认真,可晓得如今台上,唱的是哪一出?”

云芷喝水的动作一顿,猛地抬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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