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被破的那一刹那,葛文云只觉得,整片个山谷的虫子都在朝自己的耳中钻。
每一缕声音都是一只虫子,虫子在这一刻像是真实有形的,从自己的耳朵往脑子里钻。
那一片吱鸣声中,却依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当然是赵负云让她喊的,而她喊出口的那一刹那,她发现这声音不像是自己的,竟是有一种尖锐感,她不知道,她的声音竟是从那么多的虫鸣声之中钻入了葛云文的耳中。
在钻入她耳中的一刹那,那种些往脑子里钻虫子的感觉便止住了,并且有一刹那的虚幻,像是要散去。
但是很快她的耳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虫鸣,虫鸣之中有似蝉叫的,这一刹那,那种刺耳的吱鸣占据了主流,似要将其他一切不一样的声音都驱散。
也几乎是同时之间,上空一抹乌黑的刀光朝着她斩落下来,她手中一捧银针勉力驱散而出,迎着那斩落的乌黑刀光而去。
这是太乙破魔针,算是骊山标志性的法器。
有道是,御针如御剑,她这三十六枚银色的太乙破魔针如雨一般刺在那一团乌光上。
只听到一窜‘叮叮叮叮’的声音,乌光虽然被破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飞刀,但是针却飞溅开来,而乌光又盛起,朝着下方的葛文云斩落下。
刀光太快了,快到其他的人手中的法器都还在手上没有使出,根本就去来不及,并且其他的人在这一片刀光之下。
“啊!”钟文茹不由自主的发出尖叫声,她在这一刹那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几人的表情各异,那黄成采更是脸色已经恐惧到扭曲,他做为一個号称紫府种子,在龙溪派极为得宠的人,居然在自己筑基不久,就要死在这个山谷之中,这让他心中极度的后悔和不甘。
就在这一声尖叫声之中,一声‘嗡’响。
一道银灰色的圆环从虚无之中掠出,带着一片尾翼般的漩涡光华,直接撞在了那一道刀光。
“叮!”
一声惊响,她们的头仍然是仰着的,清楚的看到有火星溅起,而那斩落的刀光竟是崩散了,露出了一柄神秘的飞刀。
那飞刀在空中被撞击的翻飞而起,似有点僵直,不过,很快那刀光又在一声轻喝之中,涌起了乌光,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刀光如一抹黑色的流光,在这迷雾之中若隐若现。
而那枚银灰圆环一个盘旋,竟又已经拦在了飞刀划过的路线上。
“叮!”
又是一次撞击,刀身上的乌光再一次涣散,而银灰色的圆环却并没有多少影响的样子。
谷章元在自己的飞刀被撞击的那一刹那,他感觉一股震荡感,顺着飞刀而让自己的法念都动荡起来。
法器法宝上是法念寄托,只要将其上寄托的法念震散,其法器法宝便会失去控制。
只是每一个法器或者法宝,都相当于修士另一个结了符箓的身体,法器法宝上的法意是由自己精心配制而成,用以杀敌困敌,或者是其他的种种妙用。
又因为法器或者法宝的材质,比之肉身要坚韧,所以御器驱宝不仅是安全,还能够发挥出比自身更强大的实力。
而御器驱宝的技巧,也有很多。
斩、刺、崩、撞、压、缠、引、虚等,这些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是无论是多么高明的御器驱宝之法,都是由这些基础技巧叠合而成。
比如赵负云在玄光之时,便已经精通的御法,在他此时驱御阴阳环时,主要用的便是崩与撞两种技巧,这是环类法宝的特性如此。
因为御环在空中飞逝,一直都旋转的,看那阴阳环的所过的虚空有漩涡一圈圈的跟随,便可知晓。
而阴阳环上面还‘崩’‘镇’符咒凝刻,所以对于一般的硬质的法器有着极大的伤害,这本就是他炼来对阵飞刀、飞剑类的。
所以这一刻,谷章元在飞刀被撞击的那一刹那,寄身于刀身的法念便震荡了起来。
原本祭炼许多年,他觉得自己的法念在法宝之中,便似血液,渗入在每一寸,与其中的符箓咒纹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
可是这一刻,他的法念却像被沾铁器上泥土,在被锤子敲击之后,瞬间被震起,只是这种震荡不像是真正的泥土那样会掉落,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便又能够迅速的掌控那飞刀。
也就这时,虚空之中,那圆环像是崩解开了一样,化为一团无形的光圈,这些光圈闪烁着,套在了那飞刀上面。
谷章元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飞刀被套上了圈圈。
随之,他便对于飞刀彻底的失去了感知,又看到那铁圆卷着自己的飞刀落入谷底一个人的手上。
在那谷底有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一株大树上。
其身一身蓝色的道袍在云雾和回旋的风中飘动,只见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伸出托于虚空,圆环锁住的飞刀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只见他将套着的圆环解下,这一刻,谷章元抓住机会,想要让自己的飞刀挣脱对方的手。
可是那飞刀上的乌光再起。
“叮!”
却见那道人用铁环敲击了刀身一下,刀身乌光焕散。
又见伸手在嘴里滴了点口水,在刀身上快速书写了什么,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飞刀像是彻底的镇住了,像是一个人被五花大绑了,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谷章元心往下沉,他知道自己将失去心爱的法宝。
他在高处,凝视着这个由骊山弟子请来的神秘修士。
要说大意,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大意,因为已经预见到来者不凡,但是他心中是绝不承认自己将实力完全的发挥出来。
本想先杀了骊山的几个弟子,但是被这个救了之后,他便顺势一刀去试探对方的底细,可哪里知道,就是这一刀,就让自己失去了飞刀。
“不知这位道友仙乡何处啊!”谷章元突然想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同时也将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怒火平息下去。
怒火可以让一个人的法术更加的狂野暴力,但是却也有可能让自己出现更多的破绽,他觉得在自己的地方,只需要冷静,便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如此,要胜要杀对方并不难。
“天都山赵负云。”
站在那一株如绿色蘑菇般的大树上的人朗声说道。
他回答的声音,竟是让这谷中的虫音为之一静,就仿佛他的声音一出,其他的声音都不得再出,只需要静听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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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崖壁边上几个骊山弟子,陈文梅已经跑到了葛文云的旁边,她其实也不知道跟自己来的人到底是谁,当听到天都山赵负云的名字时,则是愣了一下,她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她之前在骊山听过,可是想要细问那些师姐,师姐却总会岔开,不与她多说。
而且,这几年,天都山的威名如日中天。
“他居然是天都山弟子。”陈文梅回头看立在树顶的赵负云,只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巍峨气势,原本这神秘可怕的山谷,在他现出身之后便不再那么的可怕。
又看自己的师姐,只见自己的师姐脸上却是惊讶、惊喜混杂在一起。
“天都山?天都山啊!”那山腰处,谷章元在听到赵负云自报家门之后,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天都山弟子。
“你可认识荀兰茵?”谷章元不由自主的问道。
“当然,荀师姐对我多有教诲?怎么,你认识荀师姐?”赵负云反问道。
“好啊,好啊,今日我新仇旧恨一起算,天都山弟子又如何,既入我的道场,今日便要你沉道于此,以报当年荀兰茵伤我之仇!”谷章元厉声说道。
“原来是荀师姐手下偷生之人,那我便替师姐清了你这余害。”赵负云声音清清冷冷的,让谷章元大怒,他不想再与赵负云逞口舌之利,他要在抓住这个赵负云之后喂食谷中的乐鸣虫。
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见他的手自袖中拿出一个瓮来,在嘴里吹动着。
瓮声吹响的一刹那,便似大型音乐剧场的开场。
原本因为赵负云说话,而被压下去的虫声,在这一刻先后有序,错落有致的响起。
赵负云并没有朝他出手,因他知道那个站在那里的人不是他,只是一只怪猴而已。
对方本人早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谷中树木参天,山石众多,随便躲在一个掩体后面,便无法看到。
这些虫声突然同时涌起,不远处的葛文云她们便受不了了,这一刹那之间,便感觉有万千的虫子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同时眼中出现了幻觉。
她们看到谷中的迷雾快速的变黑,变成一只只恶鬼的样子,正俯视着自己,嘴时流着唾液,发出怪笑,正要伸手抓之自己。
而此时,赵负云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书写。
指尖上有金白的法光似水一样在虚空里勾勒成文。
“敕!”
这一声法咒自他的胸腔之中涌出,震荡这一片山谷。
同时他指尖的云纹成形。
“禁声!”
成形的那一刻,他再念出这一道法令,这一刻他站在那里像是这一片山谷的‘神’,像是主宰一样对这一片天地下达着命令。
让这一片山谷禁声。
原本山谷之中似有大潮涌起,似万灵在复苏,似有恶梦从虚无里具现,可是在赵负云的‘敕令’声之中,便似静止了。
原本彩色的画面,那激昂的乐章,在一刻仿佛变成了黑白,变成了无声的画面。
旁边不远处的葛文云等人,只觉得这一刻,世界无比的安静,从未有过如此的安静,连自己的心声都似消失了。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赵负云的身上,只见赵负云似在侧耳倾听一样。
因为这一刻,在赵负云的耳中仍然有人在努力的吹奏,是要冲破自己禁令,但是这也让他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
他手中的阴阳环往虚空一抛,阴阳环化为若有若无的环光朝着山腰某一个石头后面飞去。
一只猴子在努力的吹着瓮,却在环下死去,却仍然是虚假的。
可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声兽吼,这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已经不在紫府之下的妖怪发出的声音。
一只山魈跃上一块巨山,仰天大吼,像是被憋屈的太久,通过这吼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这山魈的吼声之中,自有一股威慑之力,那弥漫的妖气冲天而起,与山中的迷雾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法光,法光之中,可以看到一只只妖怪出现。
那些妖怪结阵成势,像是来自于天上。
原本还在地上的山魈一跃而起,落在了云上,在那些妖怪的面前,发出咆哮声,只见他手一指,拔石柱而起,在他手上化为一根石棍。
看到此景的一刹那,赵负云知道,这是对方的法术,结合这山谷之中虫鸣形成幻梦,构建成的一种道场法象。
他更是从那重重云雾之中,看到一个人巨人,宽袍大袖,手持一个瓮在那里吹奏着,只是无声,可是那些云中的妖兵妖将却似能够听到,一个个都凶相毕露,发出怪声。
这一幕,赵负云知道,既有真又有假。
这一刻,下面骊山众女修与黄成采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犯了天威,天上神仙派来了妖兵妖将来抓自己了,从心灵上便有恐惧涌生,万般法术都忘却,完全束手待毙。
赵负云的双眼之中,开始涌动着金光。
在他的注视之中,山谷之中的迷雾,瞬间散开一片,可是却有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道恶风落下。
那山魈手持石棍朝着赵负云打来。
赵负云没有动,他手中已经收回的阴阳环在指上挑动,飞起,一道银灰色的光环迎着那山魈的石棒而起。
“叮!”山魈手中的石棍崩断,身体也倒飞而起,并且身体不断的缩小。
而赵负云的双眼仍然是注视着虚空里云雾。
只见他双眼之中法光一闪一闪之间,迷雾竟被驱散。
突然,他闭上了双眼。
这山谷陡然黑了下来。
他一闭眼便似天黑,只一刹那,他又睁开了双眼,谷中透白,似有骄阳从谷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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