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倦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毒入奇经八脉的瞬间,他就立刻封住了自己的经脉,从崖上跳了下来,借着手中的秋裳剑缓冲了一部分力道,落地时还是摔蒙了。
等他逐渐有了意识,就感觉有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摸来摸去,接着就是扒他衣服!
还絮絮叨叨地说要给他找块风水宝地……
他这是遇上流氓了?还挺好心地要给他埋了?
如果不是不允许,唐倦都要气笑了!
这流氓声音还有点耳熟,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把眼皮撑开,他伤得太重了,唐倦迷迷糊糊地想,不会真的被这流氓给埋了吧!那也太窝囊了……
接着就被人粗暴地拖起来。
我还没死……唐倦绝望地想,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真冤枉!
唐倦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睁开眼,入目的是**的房梁,上面还挂着两串红彤彤的果子。
他身边没有人。
看来是没被埋。
感受了下,伤口已经被妥善地包扎好,除了有些疼其他都还好,内力还是滞涩难行,中的毒被压制在丹田处,好在不再乱窜。
想撑着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使不上。
反而挣动的伤口更加疼。
唐倦是个剑客,受伤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般的伤在他这里真的算不上疼。
但他明显感觉伤口处有种火辣辣到快要冒烟的灼烧感,像是马上要着了!
是因为伤他的刀上有毒吗?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疼醒的。
“呦!醒了啊!”一个明亮的声音传过来。
这声音唐倦认得,是昨天那人!
他抬头看过去,果然是那书生。
沈珏换了一袭青衫,头发简单地挽起来,他本就长得斯文,看上去像个读书人,手中端着个冒热气的碗,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唐倦艰难地出声。
“唉?你不是哑巴啊!”沈珏还挺惊讶。
唐倦更惊讶,他哪里像个哑巴!
“不是就太好了,赶紧来,把这碗药喝了!”沈珏单手把人扶起来一点,药碗直接怼到人嘴边。
一股子辛辣中带着苦酸发酵的味道直冲脑门,呛得唐倦忍不住想咳嗽,刚一张嘴,端着碗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把药灌进去,生怕晚了他就要跑一样。
嘴里还碎碎念着,“你别看它闻着不太好,喝进去就好了!”
没法反抗无法拒绝的唐倦被这么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灌得想吐。
……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这下好了,他不是哑巴都快被毒哑了。
“咳咳…咳…”咳得停不下来,一股子甜腥气压不住地往外涌。
喝下去的药像在胃里开了锅,终于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人也倒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我开错药了?沈珏又把手搭在对方的脉门上。
脑中仔细回忆着开药的全过程,大概,应该,没问题的吧!
他自己也拿不准了!
完了完了!摸着唐倦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不会真让自己给治死了吧!
死在路上是一回事,死在自己手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喂!唐倦~”沈珏拍了几下他的脸,一点反应都无了!
作孽啊!沈珏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唐倦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桌子上燃着烛火,映得屋子里昏昏黄黄,他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次力气恢复了很多,内力流转,竟无晦涩凝滞的感觉了。
毒解了?!
他起身的动作不大,还是惊醒了趴在床边的沈珏。
沈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感觉怎么样?”说着就去抓唐倦的手腕,准备再号个脉。
清醒状态下的习武之人是不会轻易地把脉门送到不信任的手中的。
唐倦手腕一翻轻易地就躲开了。
“好多了!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唐倦微微低头,看上去彬彬有礼,“在下唐倦,敢问先生如何称呼,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沈珏眉峰微挑,这个小鬼,警惕之心还挺高。
“不敢当,鄙人沈珏。”他随手把桌子上的碗拿过来!
唐倦一看见这个碗,就有点紧张,他可还记得昏睡之前的那碗药的味道有多可怕!
好在这次的碗里放的不是药,是一碗粥!
“粗茶淡饭,跟你们盛阳山没法比,唐公子别嫌弃!”
“已经很麻烦先生了!”
“先生知道我?”唐倦有些意外,因为沈珏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像个江湖人!他难道已经有名到这种程度了吗!
“盛阳山首徒,胡掌门的亲传弟子,唐家公子的名字谁人不知!”
看上去不但知道,还知道得很详细!
“快吃吧!吃完了好喝药!”沈珏目光慈爱地看着他。
唐倦表面淡定点头,内心疯狂地想逃跑。
“先生,是郎中?”真的不是他疑心大,就那玩意的口感真的不像是正常的药,如果不是他现在真的好起来了,都怀疑那东西是毒!
沈珏抬头望天地想了想,“也算是吧!”
屁!这不确定的样子想骗谁啊!
“先生既然解了我中的毒,想必定然是妙手回春的!”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你运气好!”沈珏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忽而像是想起什么来,“唉,你刚才说你毒解了?我摸摸……”说着又把手伸过来去摸脉。
“!!……”他是真的运气好吧!竟然没被这半吊子郎中给毒死。
“你,沈先生不是寻常郎中,那是做什么的!”寻常两个字,唐倦几乎是用牙咬出来的!
“喏,我是个半仙!”他指了指立在墙角的平金帆,上面招摇的大字,沈半仙!
“所以说你运气好啊,遇上了我,要是救不过来,还可以给你招个魂。”
……
看来是个神棍。
唐倦从来不信这些。
“那真是,多谢沈先生了!”他一仰头,把粥当药一样的直接干了。
然后看着沈珏,“能再来一碗吗?”
他真的有点饿了,从被追杀到现在,两天了,滴水未进,只灌了一碗汤药。
“行,等着,我去给你盛。”沈珏麻溜地接过碗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唐倦。
“这是从唐公子你身上掉下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烛火下,祥云样的玉佩除了幽绿的光泽外还透着一丝暗红的血色,一看就是上等的翠中雪,美中不足的是这玉似乎破损过,中间有一道无法忽视的修补痕迹。
唐倦的眼神从看到玉佩的那个瞬间变得无限温和,他双手接过玉佩,小心珍视地用手擦去灰尘,“谢谢先生。”这话谢谢说得诚恳又郑重。
看得出这东西对他而言的重要程度。
沈珏站在原地略带无奈地看着他动作,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余一声轻叹,转身去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