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已经变坟头,横着的,竖着的,躺了一地。剩下的人丝毫没有惧意,但这些人就跟不要死一样,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秋大哥,像是死士。”南青山跟秋无意背靠背地站在包围圈里,逮着个空跟他说。
“还不是一般的死士。”秋无意冷冷地观察着,这批人的武功高于一般死士杀手,很擅长伪装,至少他刚进店的时候,没察觉到一点,连杀死都没有。
倒是那个店小二,气息不稳,漏了底,此刻他正站在二楼,目光冷硬地看着被围的两人。
“那怎么办?”南青山赤手空拳击飞一人,他是有些担忧的,这些人难缠得很,他们想要脱身恐怕不易。
“我已经通知了老沈。”秋无意的扇子已经染满了血,他头疼地想,才刚刚洗干净没多久的。
麻木的杀手,踩着同伴的尸身,一波一波地杀上来。
南青山已经挂了彩,手臂,后腰各中了一刀,虽不致命,血也是止不住地流,他武功本就不济,“秋大哥,你先走吧!”他也看出来了,如果不是顾着他,秋无意一个人跑路还是问题不大的。
“少废话,你不想见你娘子了。”秋无意的扇子甩出去,沿着南青山周围人的脖子划过去,倒下一片。
“坚持,老沈快来了。”唐倦肯定会跟着,解决这几只,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想到娘子,南青山咬牙坚持。
楼上的小二,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包括刚才那枚信烟。
老夫人说过,暂时不能正面跟姓沈的起冲突,得在沈不然到来之前解决问题。
他提起手里的弓,瞄准着楼下移动的人。
三箭齐发。
带着呼啸的劲风,一支贴着秋无意的脸颊,狠狠地钉在身后墙板上,一支被秋无意丢出去的扇子挡住。
剩下一支正中南青山后心,箭的力道很大,直接从后心贯穿而出,在南青山胸前留下个血窟窿。
“**!”秋无意瞬间红了眼,顺着冷箭来的方向瞄到了楼上的小二。
小二得手转身就走。
秋无意无法扔下南青山去追,只能先护着南青山往角落里退,他挡在南青山前面,架住砍过来的刀,没防住另外的方向,刀在他腰侧划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疼能让人格外清醒。
秋无意咬着牙一脚把人踹飞,扇子被丢出去抹了两个人的脖子之后,被刀拦下。
危急时刻,秋裳带着蓬勃的剑气破门而入,穿越人群,钉到秋无意身前的地上,颤抖的剑身发出嗡鸣声。
唐倦随之而来,一挥手,秋裳乖乖回到他手中。
他的武功在沈珏看来不太能入眼,对付这些人,还是足够了。
沈珏跟在唐倦身后进来,悄无声息,毫不起眼。
“南青山?南青山?”秋无意半扶着倒地的人,不断喊他的名字。
沈珏半蹲着手指搭在南青山的手腕上,眼睛瞄过胸前的伤口时,就知道多半没救了。
抬眼正对上秋无意求救的目光,也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伤得太狠了,直接刺穿了心脏,谁也没辙。
沈珏划伤自己的手,血顺着手指滴到南青山的口中,暂且让他苏醒。
秋无意只能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你,还有什么”他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世界上第一个说他是好人的人。
南青山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流失,眼前模糊地辨认出秋无意,“秋,大哥”
“我在”秋无意让自己靠近些,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娘子…我娘子。”南青山无神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屋顶,真遗憾啊,明天,就能见到娘子了,他脑子不听使唤地想着,真的好想她啊。
“放心,我一定替你照看她。”秋无意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认真郑重地说。
“不要…不要告诉她,我死…死了”得不到他的消息,大概就会一直找下去吧,也挺好的,总比没有希望地活着要好吧。
秋无意不忍再看,只能点头答应。
唐倦几乎杀光了剩下的死士。
最后的两三人见已无路可逃,咬破牙齿中的毒药,**而死。
等他处理完回到沈珏身边,南青山已经永远地闭上眼睛,临死之前另一只手中还抓着那支刚买的银簪,可惜已经鲜血染得通红。
三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就连唐倦给秋无意包扎腰上的伤口时,都一言不发,这要放在往常,非得调侃他两句不可。
秋无意腰上的伤不轻,需要上药,他手边唐倦询问沈珏的意见。
沈珏此刻正在研究杀死南青山的箭。
感觉到唐倦看过来,扭头正好跟唐倦的视线对上。
“你来看看。”他把箭递过去。
唐倦纳闷,为什么给他看。
箭上的血迹还没干,跟普通的箭没什么区别,无论在样式上还是重量上,几乎一抓一大把。
“箭头,是可拆卸的。”沈珏沉思着,提示唐倦。
唐倦用手轻轻一压,咔嗒一声响,箭头果然从箭杆上脱落下来。
这是,他们唐家的独门铸箭方法。
唐倦两手各握着箭的一部分,呆愣愣地望着沈珏,一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们唐家的箭,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且,他急慌慌地在箭头机簧的地方翻找,什么都没有。
“这,没有编号。”唐倦怔怔地道。
“什么意思?”秋无意捂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唐家的东西,都会在机簧里刻上独有的数字,出了问题,可以根据数字追查到出自谁的手。”沈珏解释过后,又把箭头翻来覆去看了遍,真的没有。
“所以,这不是你们唐家的?”秋无意弄不懂。
“这技术,做工来看,就是出自唐家,而且是祖传的手艺。”他基本上没怎么回过家,但家里的东西他还是认识的。
“那看来,你们家有人,起了别的心思了。”沈珏的眼神不自主地看向外面,最近的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像是有张看不见的网,铺天盖地地朝着他们过来。
“先回去吧。”沈珏看着南青山的尸身,叹息道:“先把人葬了。”
不见阳光的阴暗房间里,白天也要点着烛火,布置得倒是清新雅致,小巧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烟雾,弥漫的香气,干爽清甜,让人如醉春风。
刚才还是店小二打扮的人,现在一身黑色劲装,恭敬地微微欠着身,等待着上座的老夫人发号施令。
“人,确定死了吗?”老夫人双目微闭,不停地捻动手里的佛珠。
“是,一箭穿心,必死无疑。”男人又把腰压低了些。
“嗯,你做得很好。”老夫人挥挥手。
男人恭敬地退出门外。
等男人彻底离开,老夫人指指自己太阳穴,“给我揉揉,多事之秋,就是容易头疼。”
“是。”一旁的小丫头手法轻柔地给她按摩着,“老夫人,我们今天还走吗?”这里不是他们常驻地,只是临时落脚。
“走,这狗啊,鼻子灵得很,一会儿就闻着味地赶过来了。”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慢起身,她一动,环佩叮当中响起悦耳的铃声。
这声音来自禁步上的小小蝴蝶铃。
打**门,阳光温暖地照在老夫人的脸上,赫然是方天成的母亲,方老夫人。
她嫌恶地躲进身边丫鬟撑起的伞下,突然问道,“那母子俩,有消息了吗?”
“没有呢,老夫人。都快找遍了。”小丫鬟苦恼地回答。
“那就接茬找,两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的。”方老夫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门外的走廊上,不远处刚才还被老夫人夸奖做得很好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