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饭到底还是没吃上。
有人来报,说胡尚年醒了,这场叛逃的笑话终于要落幕了。
与此同时,唐夫人写好的名单也到了沈珏的手上。
“怎么样?”唐倦凑过来问。
沈珏面色凝重地把这张薄薄的纸递给他,“自己看。”
名单上从下达命令的人到最后负责收获运输的人,事无巨细交代得清清楚楚。
唐倦在名单里看见了个熟悉的姓氏,方泽,是负责运送这批货的人,“这人,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千饮坊样鬼蔓的地方有好几座孤坟,其中一座埋的就是方泽。”沈珏淡淡地说。
“这你也能记住?”唐倦讶异,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能埋在那里的,必定是方家的人。”沈珏的记性相当好,一般人不注意的地方他几乎都能记得住。
“看来还真的跟千饮坊有脱不开的关系啊。”唐倦感慨。
“先去看看胡尚年。”沈珏沉吟片刻,千饮坊的事情等霍意回来再从长计议,他需要借助柳叶门的力量,来详查一些事。
“好。”唐倦把名单折起来,揣进怀里。
胡尚年是早晨醒过来,脑子里浮现的还是昏迷之前谢斯文指责他的画面,心里一阵紧缩,不过现在眼前的是胡渊鹏,他稍微地松口气。
“叔叔。”自从他的首徒之名给了唐倦之后,就再也没叫过胡渊鹏一声师父。
“好好躺着,先别动。”胡渊鹏按住还很虚弱的人,这人虽然醒了,要想彻底好起来,恐怕得好好休养一阵子了,还得找习药药再给看看那才行。
“谢,谢斯文”胡尚年不打自招地承认了认识谢斯文。
“他已经,死了。”胡渊鹏在他说出更多的信息之前,抢先说道,同时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还用力的捏了捏。
人已经死了,不管发生过什么事,都是死无对证。
并不是他对唐倦心狠,尚年是他的亲侄子,哥哥的唯一血脉,说什么他都是要保一保的,至于唐倦,他知道对不起这个徒弟,大不了以后自己再补偿他,现在绝对不能让尚年背上买凶杀同门的罪名,不然这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沈珏跟着唐倦进来的时候,胡尚年已经被扶着靠坐在床铺上了,只是脸色依旧很差,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样子。
虚弱的视线对上唐倦的目光,胡尚年下意识地回避了下,之后,沈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这个人,怎么带着一种让他从生理上恐惧的感觉。
“大师兄,你好些了吗?”最后还是唐倦先开口,语气没有丝毫关心之气。
“我好不好,不是你想关心的吧。”胡尚年的气息有些弱,他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唐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心思却天马行空地乱跑,同样是虚弱苍白,沈珏就给人一种我见犹怜让人心疼的感觉,病恹恹的也好看,胡尚年就只想让人把他拽起来让他好好说话,人和人的差距可真大。
屋里的人都发觉唐倦在走神了,只有本人还不知道,装作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病美人’沈珏暗地里给了他一脚,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一天天的。
被踢了一下的唐倦不解,都看着他干嘛,他目光依旧盯着胡尚年,不是说知道我想问什么吗,那就答呗。
唐倦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不再纠结于大师兄是不是追杀他,对他的恨意,他好像突然就不那么在意了。
“为什么找谢斯文追杀我?”看吧,最后还得我开口,唐倦在心里念叨,问得一脸不情愿。
他没问是不是你,直接认定了这件事,这让胡渊鹏很不满。
所有人都等着胡尚年否认。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
“因为我不甘心。”半晌后,他才喏喏地说,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就忍不住,对唐倦的妒恨,可偏偏还要装作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每次跟唐倦兄友弟恭的时候,他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最好能一个雷劈死了这个好师弟。
“我明明是大师兄,可首徒不是我,代表盛阳山去比武的不是我,提起盛阳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胡尚年落寞又自嘲地低头苦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就是比你优秀,你拼了命也赶不上。
唐倦猜到一些原因,可真的由这个人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很唏嘘,原来真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真心希望你好,即使你们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
“就连我喜欢的人,都更喜欢你一些。”胡尚年放任自己笑出声,他可真是,一败涂地。
“你等等。”唐倦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小心地看一眼沈珏,“第一,我没有喜欢的姑娘,也不知道谁喜欢我。”这个可太重要了,沈珏还在这儿呢。“第二,我对你为什么要杀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找的是谢斯文来杀我。”
谢斯文的功夫算不上怎么好,加上他的那帮兄弟也就是个二流水平,要不是偷袭加上下毒,唐倦不会陷入苦战,胡尚年到底是凭什么觉得他们一群人能杀了唐倦的。
既然要杀他为什么不找一些,更厉害的杀手。
“栗子,难道不是更喜欢你一些,唐倦,你要还是老爷们就别否认。”装作不知情算什么男人,胡尚年气愤地一拍床铺,情绪激动到差点咳出血来。
胡渊鹏赶忙拍着后背给他顺着气,他也气,明明都是死无对证的事,为什么还要承认,现在看,为了个姑**原因更大一些,真是不争气,心里有再多的恨铁不成钢,也没法在这时候指责他。
“栗子?”唐倦是服气的,“凭什么不能否认啊,我又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胡尚年你有毛病吧。”唐倦气得大师兄都不叫了。
“胡少侠,你还没回答第二个问题呢。”沈珏出声干预道,这才是最重要的,“情情爱爱地先放一放。”
胡尚年还没从刚才栗子的情况里缓过气来。颤抖的手还指着唐倦,他怎么敢否认的,又听见沈珏逼问的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急怒攻心,一下子就又晕了过去。
“尚年”胡掌门求助地看向沈珏,“小沈公子,这”医术方面还是要求教专业人士。
沈珏抱着手臂,敷衍地看了一眼,“没事,气晕了,扎一针就好。”说着就把针掏出来。
胡渊鹏赶紧把床的位置给他让出来。
唐倦紧张地看着沈珏拿着针走过去,扒开胡尚年的眼皮看一眼,随手就在手腕上下了一针。
挺好,果然是他不知道的穴位。
神奇的是,针刚落下不久,胡尚年真的就悠悠转醒了。
咳咳,先是细细地咳嗽几声,胡尚年糨糊的脑子清明了一些,“好,疼。”谁掐他手臂内侧了,生生把他疼醒了,火辣辣地疼。
“醒了就好,胡少侠是不是感觉身上有地方很疼。”沈珏的声音不慌不忙。
胡尚年茫然地点头。
“嗯,那就对了,那是残存的余毒,已经被我逼到一处了,现在疼痛的地方可能会红肿青紫,这都是正常的排除余毒的现象,不用太过担心。”鬼知道,他刚才掐那一下用了多大的力道,红肿都是轻的,的。“嗯,越严重说明排毒的过程越顺利,药浴不要停,接着泡。”
“好好”胡渊鹏没有不答应的,多亏了有沈珏在啊,真是劳烦小沈公子了。
唐倦都快笑出声了,憋笑真的很辛苦。
“我也出什么力,要谢就谢唐少侠吧,要不是他不计前嫌,耗费大半功力救你,我也是束手无策的。”道德绑架这招,对胡尚年这种还没完全泯灭良知的人,还是有一点用的。
果然,胡尚年看向唐倦的目光变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