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如的话,让曾氏和贺之年都很难受。
若是从前,曾氏一定是一句**人就骂过去了,可是如今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重孙女。
她眼角微热,说道:“安如,我们知道你对我们有怨恨,不愿意跟我们相认,可是也没有必要这样说话,你曾祖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想当面给你道歉,不然没有办法合上眼睛……”
崔安如帮她纠正了一下:“请不要跟我攀关系,我跟贺家不存在什么亲缘关系,我外祖母芮逐仙,母亲安宁,都跟贺家无关,父亲乃是崔家人,更是和贺家搭不上任何亲缘,所以这个曾祖父还是算了……若是来求我帮贺家老太爷续命,就直接说,不用在这里说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
贺之年一听,马上问道:“安如,你有办法救你曾祖父……不,是我父亲?”
崔安如说道:“没有,有也不会救……”
她的回答格外利索,没给贺家人留下任何余地。
曾氏看着崔安如的脸,依稀能看到当年芮逐仙那股子倔强。
她眼睛湿润,悔恨无比地说道:“安如,他就要死了,你去看看他,让他安心上路,这都不行么?”
“凭什么?”崔安如问道。
曾氏说道:“无论当年的情况如何,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从我开始,是我主张把你外祖父送走,也是我抱养了贺氏那个**人,更是我一手促成了如今的局面,我已经悔不当初,我也一定会遭到报应,可是他没有做错什么,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他宠着谁都没有什么问题……”
崔安如听到曾氏这些话,并没有办法共情。
“这是你的想法,请不要强加在我头上,一个大男人,一点主见都没有,你想抛弃我外祖母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意见,还觉得无所谓,说明他并不重视跟我外祖母之间的父女缘分。你是自作自受,他也不遑多让,所以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谁也不用帮谁找补。”
崔安如的话,让曾氏一阵心虚。
“当年为什么会有贺氏那个庶女?即便三妻四妾很正常,他看着你把庶女变成嫡女来宠爱,没有半分意见,我不相信他事先没有跟贺氏的生母有过任何沟通。至于你觉得他是尊重你,还是顺从你,那跟我无关,总是这段关系,从你们那个时候已经结束,即便你知道我的身世,我也没有想过要认你们。”
“既然当年已经放弃,就当做从来没有这层关系,若不是发现了自己这些年的一片心都错付,你们会这样后悔,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跟我说话?”
“你们的苦难并不是我造成的,都是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误,终其一生疼爱一个**人生的贼,如今却想要到我这里寻求安慰,凭什么?将来我要怎么跟被你们抛弃的外祖母交代?”
“今日让你们进来,并不是跟你们机会,或者试探你们,而是想要亲口告诉你们,以后不要来了,贺家老太爷若是真的没了,我也不会去参加葬礼,不会送他一程,不会给他留任何体面。”
曾氏听到了之后,一脸痛苦。
她激动地说道:“安如,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曾祖母?”
崔安如面无表情的说道:“原谅?贺家太夫人还是想多了,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选项,因为你们当初的行为,直接就把原谅这两个字从我对你们的字典之中抠出去了。想求原谅,应该是跟我外祖母和母亲,而不是我。你们对不起我的,不过是给林知音撑腰而已,欺负我一个孤女,没有了父兄,对了,按照你的逻辑,我那个苦命的哥哥,还是你的重孙,他战死沙场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我父亲和兄长刚死,你们宠爱着长大的林知音就迫不及待地抢走了我的夫君,我撕破脸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时候,你在家中一定没少骂我,甚至诅咒我也跟着父兄一道**吧?”
被崔安如说中了过去的事,曾氏的脸色格外难看。
贺之年想起那段时间,只要贺氏回来跟曾氏说起林知音被崔安如害成什么样,曾氏那个用所有恶毒的语言咒骂的样子,就觉得心悸。
那个时候,她怎么会想到,那个就是她真正的重孙女呢?
“安如,这些年我们都是被贺氏那对母女蒙蔽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舅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们的事,知道林知音那个小**人做的事情之后,也没有站在她那边,而是愿意给你一个公道,即便是你不原谅我和你曾祖父,能不能原谅你舅公?”
贺之年心中燃起了希望,不过很快就弱了下去。
当年帮着贺氏挤兑芮逐仙的,他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
果然,崔安如没有任何犹豫:“他不是只有贺氏一个姐姐么?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贺之年眼里的光芒都退了下去,变成一片昏暗。
曾氏赶紧说道:“这个真的不能怪他,毕竟他跟你外祖母从来没有接触过,一直都是贺氏哄着他长大,突然有个亲姐姐出现,他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如此,如今能够醒悟,已经是非常难的……”
这个道理,她觉得崔安如也该认同。
可是崔安如还是摇了摇头:“可是不接受,可以没感情,可以不亲近,挤兑和孤立就是他的错。若是只想认贺氏一个姐姐,就离我外祖母远一点,毕竟外祖母是他真正的姐姐,他是被你们影响,难道外祖母不是?外祖母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
“他把外祖母当成假想敌,来抢走贺氏的一切,这个逻辑就已经错了,之后的行为也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他受到环境影响,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去检讨,并不是外祖母就该承受这些的理由,更不是我代替外祖母原谅他的理由。”
“别跟我说环境,更不要跟我说苦衷,你们远远没有这个资格。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们还是走吧,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们踏入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