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施，的确像极了训狗。
赵星源没有答应，只是有一些疑问：“你给我这么多好处，肯定不是我去打个酱油就可以了。需要我具体做什么呢？以及我如果做的不好，会给我惩罚的吧？”
“倒是不至于，毕竟你不是我底下的员工。而且这东西，本来就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好处，是一点点给你的。根据你的能力和出力效果，步步兑现。如果你真的没有付出，那我也会及时止损。”鹿茁低头看着提前备好的功课，做好的企划书。
跟他初步交了个底：“我们跟地方行政沟通的时候，需要你牵线。毕竟你是本地人，了解地方机关的办事风格、说话习惯，你多给我们出谋划策，我们能事半功倍。”
鹿茁一条条念下去，还有些诸如，需要赵星源去跟寨中老人沟通，让她们配合着搬家、或者修缮房屋。将那些错落有致的古寨，修建成更符合现代美学的古典建筑。
赵星源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他不赞同，不乐意，可如果能多跟姐姐说说话，多听听姐姐声音，也是值得的。
直到鹿茁一口气全部说完，他不曾打断，这会儿才开了口：“姐姐，你思虑周全，很棒，我也很佩服。以前我一直想象不出，你在工作的时候一呼百应是什么样子，现在想象终于具象化了。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条理清晰，目标具体，执行力强吗？”
赵星源不是有意给她什么糖衣炮弹，而是发自肺腑这样想的，但还是强忍着心颤，拒绝了她的提议：“姐姐，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愿意许给我这么多好处，我也从不会觉着，你在骗我什么的。利用完我，就卸磨杀驴，把我一脚踢开。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我也能给自己洗脑。自己pua自己，说服自己，你是为我好的。但是……”
鹿茁原本以为这事十拿九稳，毕竟赵星源反复表达对她的好感。她没有借此占他便宜，已是有良心了。
若他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按照世俗的法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砸钱这一招也是百试不爽。有钱能使磨推鬼，想必也能使赵星源捉鬼。
听见他后面的转折，才知道重点来了。
“什么？”
赵星源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她着迷，“我想知道，姐姐你说的那个女负责人，以后是不是我要一直跟她沟通，跟她对接，跟她朝夕相对？”
“当然。毕竟她是负责人，而且还要海城、古寨两头跑，很辛苦。希望你能多给她提供一些帮助，减少她不必要的麻烦。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我从不做一锤子买卖。所以比起徐毅然那个愣头青，我的诚信和口碑都是最好的。他只能风光一时，我才能长盛不衰。”鹿茁不是故意无视他对自己的私情，只是一开口不自觉便带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那你呢？”这些显然不是赵星源想听的。
“我很忙的赵先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地跑在前头。如果我像哪吒一样，有三头六臂，我当然不愿意假借人手。躺平和咸鱼，从来不是我的爱好和作风。”鹿茁没给他空口承诺，哪怕知道，自己给他画了大饼，他也会吃。
还是给了他珍贵稀有的坦诚：“其实说实话，即便是我钦点的那位女负责人，也不会事必躬亲。她只要在关键时刻，拍板定夺就是了。你只有在初期给她一些帮助，后面不会连续占用你的时间。”
赵星源在乎的是精力吗？他现在除了年轻，一无所有。有的就是一望无际的耐力，可以陪她磨。
但他被私心控制着，这回没顺着她，而是跟她谈条件：“姐姐，我本意是不愿意族人被打扰的。但如果你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我愿意出卖族人，当那个带路党，只为了讨你欢心。可是我要你来负责这个项目，我想日夜看见你，每天都能跟你来往信函，密切联系。”
赵星源以为，他说出自己的龌龊心事，鹿茁会立即变了脸色。方才为了利益的轻哄都没了，在达不成利益的那一刻，掀翻给他的这些好脾气。
但鹿茁的定力，是他才领略到的，“你的意思是，那些好处你都不要，也不会挟恩图报。只要我亲自跑这件事？”
“是……是呀……”赵星源在拒绝她时，有几分底气不足。不待她翻脸，他就已经快要被内耗杀死了。
硬着头皮，继续为难她，为自己谋福利：“姐姐你应该是知道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受教育程度不高，还有很多老的传统和思想。尤其我又是新上任的族长，得万民信服和拥戴。我说一句不行，你这个项目肯定进行不下去。”
鹿茁没觉着他在说大话，甚至十分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在心底衡量了一下，眼前这块肥肉，几乎刚一投入就能看到收益，必然会成为祖国大好河山添砖加瓦，挖掘供给更多人观赏的一抹亮色。
但若是不通过赵星源，直接强制施工，过去耍无赖，以钱压人。真闹出人命来，她会愧疚终身，毕竟让她压榨员工都是不愿意的。而且一旦出了人命，对于她个人经营的企业，和鹿家其他产业链，都是重创性打击。
鹿家，多年来打的旗号都是爱国企业，而不是黑社会。
“小源，你不就是想多跟我聊聊天，多点联系？不用我非去负责这块项目，你想找我的时候，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呀。”鹿茁试着从他个人出发，又联系到宏观，企图能够说服他：
“现在咱们国家富强了，大家解决温饱以后，就开始追求精神满足。旅游业长盛不衰，只是很多有钱人都往国外跑。好多外国人，为了赚咱们的钱，接待咱们国家的游客，好多机场、地铁都用汉语标注。那我们为什么要让这些钱，被外国人赚去呢？”
鹿茁还想跟他说，提高文化自信，人人有责。祖国的大好河山，被外国人羡慕，还时不时过来偷东西，国人更不该藏着掖着。
“姐姐，道理我都懂。就像京剧、中医、刺绣、书法……如果一直排除异己，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是不可能流传百代的，早灭绝了。我也应该格局打开，为秀丽江山贡献自己的力量。”但赵星源也很犟，他认准的事，就要拒绝。
“可是我连自己都过不好这一生，谈何家国天下？就像国家呼吁我们保护鲨鱼，可我们连鱼翅都没见过。我们节约的一点水，不如有钱人一天挥霍的多。而且姐姐你在骗我，你说我能随便联系你。可是白天，我不敢给你发语音，我怕你不方便听。晚上连文字也不敢发了，怕打扰到你。”
而当自己能帮助到姐姐的时候，才能真正跟她建立起许多联系。
他不要银行卡余额上，出现一串冰冷的数字。他想让她感受到自己温度，亲眼所见，他是如何为她鞍前马后、攻城掠地的。
他相信见面三分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呕心沥血。总不如让她亲自看着，朝夕相对。他一个人在乍见之欢中沉沦，总要拉她陷入久处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