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妇人们抱团取暖,排挤自己,他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可有个人这样护着鹿茁,又让他感到一丝欣慰和安心。
“有个人护着茁茁,也挺好的。这样我就不担心,她以后被人欺负了。”
“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她?我就没见过几个比她有钱有势的,其他人都是得看她眼色行事。”葛姨还在跟他对峙,鹿茁已经快速走了过去,挡在两个人中间,搂住了她的肩。
“我告诉你,徐毅然,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若是再欺负我们小鹿,再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就算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跟你拼了。我打不过你,但有本事你晚上一直别睡觉,或者睁着眼睛睡觉。不然你睡觉的时候,我就给你下药,把你毒死。”
“哦豁!”徐毅然无语至极,便笑了一下,“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要我怎么样?”
他是知道葛姨在鹿茁心底的位置的,大户人家的乳娘,跟小姐的关系,有时候比亲生母女还要亲近。就像末代皇帝,捉弄太监时调皮顽劣,但乳娘一句话,都能让他立即安静乖巧下来。
这是感情依托,只有在感情上拿捏一个人,让他离不开,才能真正控制他的一切。
“没事了,妈,待会儿让小时工上门收拾就行。别将你的手划破了,免得得破伤风。”鹿茁已将葛姨拉走了,接下她手中的红酒瓶,搁置在**桶里。等着待会儿小时工过来清理的时候,再做**分类。
“我没事的,让你心疼了,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不过你别担心,两口子没有不吵架的,锅盖还有碰到勺子的时候。床头打架床尾和,吵过了就过去了。”
鹿茁陪着葛姨回了保姆房,葛姨努力克制住眼泪,可在鹿家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还保持着天真,泪腺发达。
愤怒着,歉疚着,“我太没用了,保护不好你,白瞎了鹿家给我开那么多工资。其实我知道小夫妻俩吵吵闹闹,也是情趣。可是他不该打人啊!”
这么多年了,徐毅然嘴巴毒、口无遮拦,愠怒时对鹿茁**羞辱,骂她不守妇道,跟男人笑就是在勾引男人……各种污言秽语,葛姨都忍了。
她只是一个保姆,就算是岳母,也不能过分插手女婿的事。可这次动手,突破了她的底线。
“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女人的,而不是用来伤人的。不能仗着自己膀大腰圆,男女体力悬殊,就恃强凌弱。”
也恨铁不成钢,闺女平时看着强势清高,这次却这么窝囊。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懵了,连还手都不会。
“葛姨,我没事,我跟他的恩怨,一时间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莫名其妙让自己吃亏。但也不是莽夫,跟他极限一换一。”鹿茁耐心解释给她听。
葛姨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明白,路上遇见个亡命之徒,是不必因着赌气,跟他同归于尽的。
那便是跟鹿茁比起来,亡命之徒的命不值钱,徐毅然的命也不值钱。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值得鹿茁跟他以命抵命。
“是我不好,我没文化,太冲动了,又给小姐惹麻烦了。我本来想照顾好你,也有义务保护好你。可我没做到,还要你帮我善后。”
葛姨陷入深深的自责,甚至萌生出了离开的念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拿雇主家的钱。
这也是鹿茁最怕的,连忙哄着,“这内耗的毛病也能传染吗?我妈一直跟它做抗争,我则是拼命抵挡。葛姨,有你在,我放心。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谁能像你这样,掏心掏肺的对我好。”
鹿茁相信,不管是遇见地震还是火灾,葛姨也许不会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但绝对不会因为恐惧和逃生欲,不管她。一定会将她喊醒,拉着她一起逃跑。
换成其他人,可能怕火势蔓延,将房门堵死了都有可能。或者在生死攸关面前,将鹿茁推出去挡刀子。
“可是人这一生,哪能遇见那么多意外和风险。”葛姨缓了一口气,平静了以后,起身要出去,“还是我去收拾吧,钟点工的健康也是健康,大家是平等的。没得我被划伤了不行,她被割伤了就没事。”
何况,鹿家也不是雇她来养老的,是来做事的。
“没有的,葛姨,就算平常这些琐事,你也做的很好。完全是打好几份工,就领一份工资。传出去,别人肯定得说我们鹿家是周扒皮。”鹿茁笑道。
葛姨终于破涕为笑,又小心翼翼请示着,“要不要我去给徐先生道个歉?”
“不用。他先动手的,没让他给我跪下认错,就算对他宽宏大量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出去让他收拾,就当罚他了。给他个台阶,大家都过得去。”鹿茁按住葛姨的肩膀,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葛姨终于不再坚持,怕错上加错,更怕打扰到人家小两口。
鹿茁从保姆房出来的时候,小时工已经上门了。既然不是自己找的,那就只能是客厅的那个男人找的了。
徐毅然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鹿茁走过去,强行搬过他的头,看向上面已经凝固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好在不流血了,你不知道去医院吗?”
“去什么医院?我若是治好了,拿什么讹你、跟你碰瓷?”徐毅然按灭了烟,不想呛到她。不管是廉价还是昂贵的烟丝,都不想让她抽二手烟。
“我一个人不想去医院,孤孤单单的,就像被抛弃流浪狗。而且,也没那么严重。”
“你这种脑子,挨一瓶子算治疗。”鹿茁无奈,只能去客厅取了医药箱,一点点替他检查着伤口。
好在没有碎玻璃扎进肉里,只有红酒瓶破裂时、划破肌肤留下的伤口。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怕留下后遗症。万一有碎玻璃没及时清理,或者得了脑震荡。不要讳疾忌医,免得小病拖着大病。”
“现在知道怕了?一开始不是很嚣张吗?又要把我扫地出门,又要跟我分手。我跟你说,我不会去的。留下后遗症更好,正好更方便我把你赖上了。”徐毅然就是想骗她心疼,惹她担心,看她会不会像以前那般,对自己牵肠挂肚。
鹿茁替他涂上药,心底五味杂陈,明明已经没有瓜葛,仍旧不愿看他落下什么终身残疾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