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现场,赵星源正在为鹿氏集团新推出的彩妆,进行着广告录制。
鹿茁看着镜头里的少年,明明不久前才抗拒擦脂抹粉,现在竟也能拿着口红和眉笔,清新流畅自然地说着广告词。
“小赵不错吧?其实我觉得,鹿总下一步可以试试研发香水。他跟香水的调性更搭,趁着他身上那股子野性美没退干净。彩妆……总感觉哪里土了点。”梁逸辰抱臂站在她旁边,跟她一起盯着屏幕看,“不然过段时间,他被名利场污染坏了,满身铜臭味儿,拍什么都没有灵气了。珍惜现在的原生态,你是不知道,外面多少大牌抢着要签他呢。”
梁逸辰没有要人情的意思,单纯陈述事实。
“饭要一口一口吃,哪儿能一口吃个胖子。”鹿茁话音刚落,听见包里的手机震动,跟身边的梁逸辰点头示意了一下,边接电话边从摄影棚退了出去。
走到安静空旷的楼道里,听见徐智程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没看联系人备注。
“你把毅然送进去了?”
“是我报的警,他雇凶杀人。”鹿茁平静地说。
“小鹿,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智程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老了十几岁。
鹿茁没有看见他本人,不然会发现,他从前还浓密乌黑的发梢,一夜青丝变白发。
“伯父,之前徐毅然为难我的时候,您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现在正义迟到了这么久,终于没有缺席,你反倒问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鹿茁三两句话,就堵了他的口。
“我听说,是你把徐毅然送进去的?”徐智程还是有几分恍惚,不敢置信,“你还知不知道,他是你丈夫。”
“然后呢?他做过有利于我的事吗?前半生趴在我身上吸血,后半生给我的事业使绊子。假如你要蛮横无理地说,他为难我,是为了帮助我成长。那巧了,我实名举报,是为了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给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鹿茁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还能听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就是顾念多年的情分,谁让她这个人念旧。
“人与人相处,就像一个银行。你平时往里面存储一些感情,关键时刻,需要的时候,能支取。可你们徐家在我这里,从来没存过钱,一直在贷款。现在当了老赖,还要把银行砸了,这合理吗?”
“我知道他没有尽到丈夫的义务,因为每个人对伴侣的要求不一样。世俗觉得他是个合格的丈夫,没有嫖****家暴赌博,你觉得他连人都不是,我也没资格让你顾念一日夫妻百日恩。”事发至今,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徐智程过了急躁期,还能克制住脾气。
不然光看徐毅然的嚣张跋扈,多半是继承了老爷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徐智程年幼时,法律法规还没现在健全,只会更为所欲为。
“我不会教育你如何为**,因为在你眼里,我没对你尽到长辈该有的庇护。而你,没教我该怎么做人家公爹,就算你嘴下留情了。”
徐智程真的很想跟她合作,尤其鹿氏集团现在百花齐放,在他这个过来人眼里,并非好事。不像徐家,单一产业做到极致,成为行业龙头。虽风险大,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旦崩了就破产。但影响力强。
他想为她指点迷津的,很遗憾,她并不需要。
鹿茁嗤笑一声,“伯父果然是聪明人,预判了我了预判。”
“只是你太狠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却什么都不管不顾。我想跟你说,小鹿,你太年轻了。你的诉求不过是离婚,我让他答应就是了。你撤诉。”徐智程将这么多年一直收起的利爪,在下一刻露了出来,现出獠牙:
“不然,他锒铛入狱一天,我就一天不安心。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人给我养老送终,我也会让别人没法养老送终。”
“威胁我啊?徐伯父,您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咱们退一步讲,谁说他是您唯一的儿子。您那些私生子,都不认了吗?别是当初一哆嗦舒服了,事后这些人类幼崽,就都跟你无关了。”鹿茁是不信他的鬼话的,什么把他放出来就离婚,就徐毅然一次次把自己当猴儿耍,所有姓‘徐’的,在自己这里,都没有信誉度了。
“我的确很想离婚,只是现在风水流轮转了。你让徐毅然先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等离婚彻底办妥了,我恢复自由身,再考虑要不要撤诉。”
对面半晌没说话,过了良久,电话那端才传来徐智程的轻笑声,“小丫头,你在骗我这个老人家。就算徐毅然跟你顺利离了婚,你也不会撤诉。因为他之前诓过你,所以你现在要遛他。”
而且徐智程太了解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了,她一直没沾染世俗的八面玲珑,只有满腔孤勇和正直。
“徐伯父要报复,悉听尊便。我这通身的本领,你能暗杀我成功,算你有本事,我愿赌服输。你想查我公司漏洞,查出来违法乱纪、走后门、偷税漏税,我鹿字倒过来写。”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就是鹿茁的底气。
“是逆子没本事,不能成为你护短的那个短。我知道你没那么大公无私的,假如今日触碰红线的,是你那个包养的外室子,你会这么大义灭亲吗?”徐智程在跟她通话前,就先查了她的鹿氏集团,发现优质爱国企业家,实至名归。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鹿茁很想义正言辞地,说自己铁面无私,直到那个少年的脸晃到自己视线里,她早已经心软的一塌糊涂。
“伯父,我并不恨徐毅然,也没想过害他。假如他前面有一个大坑,我推他一把,他就能掉进去,摔得粉身碎骨,且我不用负法律责任,我也不会那么做。我只是不爱他,但并不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说,徐毅然会把你推到火坑里?还是说,他已经把你推进火炕里了?”徐智程忽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儿子。
他原本想利用两家世交的关系,请鹿权章出面,劝说这个女儿心慈手软。才意识到,这个父亲,从来不是鹿茁的软肋。甚至不提她这个无情的爹还好,若是让她爹出面,鹿茁反而会应激,将徐毅然捶得更死。
“你长大了,现在翅膀硬了,不再倚靠徐氏集团,早就不担心徐家从鹿家撤资了。”
“不管怎样,你总归比我父亲好很多。若是有一日,我忍不住诱惑,误入歧途。我父亲都不会这么努力的,想把我捞出来。”鹿茁挂断电话,从未后悔自己的抉择。
若是徐毅然被放出来,对那些被他恶意竞争的商业对手、间接害死的工人、践踏法律尊严被无视的公职人员……不公平。谁的人生都只有一次,别人不能重启,凭什么他想要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