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早些回家去。”
林献音无奈地看着身侧还一脸认真对自己汇报南齐方面消息的袁枚,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说:“你就算自己不想回家,可我也想休息啊。”
袁枚闻言一愣,这才从刚才的滔滔不绝中回过神来。
四处张望一下,才发现他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跟了林献音一路,随着她来到了将军府门前。
袁枚脸不禁红了又红,摸摸鼻子,赧然道:“那将军您先去休息,明天军营里属下再给您汇报。”
“从前虽然知道你板正,但也没有发现你有这么热衷公务的一面啊。”
林献音调侃了他一句,随即赶忙催促他回自己家去。
袁枚只好转身离开。
看着袁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黄昏下的夜色中,林献音转过身,抬脚正准备走进自己的府邸。
“妾身给将军请安。”
不知何时便站在将军府大门旁的沈侧妃缓步走到林献音面前,躬身行礼。
林献音见状十分诧异。
“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她连忙快走几步,将沈侧妃扶了起来。
她虽然厌恶秦子烨和林妙妙,但沈侧妃只是一个无辜女子,她无意折麽于她,更何况她此时还怀有身孕。
沈侧妃却没有顺势而起,反而固执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只听她原本柔顺轻柔的语调此时却变得意外的坚定。
“林将军肯收留我们母子,是为大恩,妾身虽然不通晓什么浩然大义,但滴水之恩当心怀感激这种道理也是懂得。只是现在妾身无权无势,无法回报将军,只愿为将军为奴为婢以回报将军恩情。”
听了沈侧妃的话,林献音心中不由一动,她再次低头微微看向自己身前的女子。
她原本以为这位沈侧妃只是一个柔若无骨只会依附太子的女子,但是今日她这一开口,林献音却能感觉到她纤弱外表下有着一颗柔中带刚的心。
是她之前低看她了。
想到这里,林献音心中微微一软,握着沈侧妃两臂的手微微施力,力道轻柔地将她扶了起来。
“何必多礼,这对我而言无非顺手而为。”
看着直起身后,沈侧妃望向自己无措睁大的双眼,林献音笑了笑,说:“你不欠我什么,在这里只管安心养胎便好。”
闻言,沈侧妃不由神情感激,又向林献音连声道谢。
堵不如疏,左右口头感谢不伤身体,她想感谢便感谢就是了。
林献音见此也不再阻拦。
二人随后一同向将军府内院中走去。
许是因为沈侧妃的月子渐渐大了起来,林献音每天瞧着,都感觉她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
虽然有着侍女产妇,但如今更是需要手扶着腰,似乎才能走起路来。
“你怀有身孕却身在边关,想必很辛苦吧。”
林献音见她步履蹒跚,不由关心出声。
闻言,沈侧妃却令人意外地摇了摇头,嘴角略略勾起一抹甜蜜幸福的笑意,说道:“这孩子乖顺,并没有怎么闹妾身,只是最近月份大了,看起来骇人而已。”
林献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一旁侍女听了沈侧妃的话,却似乎为其打抱不平似的说了起来:“侧妃娘娘明明这几日吃了便吐,频频起夜不说,连觉都睡也睡不好,您还说这孩子乖顺!”
被侍女直接戳穿了自己的谎言,沈侧妃白皙的脸颊不禁一阵火烧,侧过脸微微低声训斥侍女道:“就你知道的多!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侍女自知失言,讪讪地闭紧了嘴巴。
林献音听了二人对话,也不恼火,反而好奇道:“女子有孕一向是这么辛苦的事情吗?”
这话将沈侧妃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去,见她神情没有被自己欺骗后的恼怒的神色,心中一松。
接着便听她解释道:“不瞒将军,这世间有孕的女子都是要来这么一遭的。”
这个话题似乎打开了沈侧妃的话匣子,只听接下来一路,她一改平日文静体贴的模样,反而叽叽喳喳地向林献音说起了许多孕期女子的烦恼。
什么晨吐与恶心、起夜与水肿……一路听下来,林献音不由叹为观止。
眼看着不远处自己的院落逐渐显出轮廓,沈侧妃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同林献音说了一路。
自己这是怎么了,前脚还说要报恩,后脚竟然反而这么失礼!
沈侧妃原本刚刚恢复的脸蛋很快又红了起来,一双明眸无措地眨了又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嗫嚅道:“是妾身多言了。”
林献音摆摆手,不在意道:“你说的东西也让我懂了很多。”
沈侧妃这才释然笑笑,却还是谦虚道:“待将军有孕后,就会发现妾身说的这些无非是最基本普通的。”
原本正笑着的林献音闻言,嘴角的笑容却是微微一僵。
将沈侧妃送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后,林献音一边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边琢磨着沈侧妃刚刚最后留下的话语。
自己有孕?
想到这里,林献音心中微微一哂。
之前自己与秦子烨婚后相处多年,整个东宫除了她这个太子妃再没有旁的女人,自己却偏偏一直不能有孕。
直到楚帝因为东宫一直未有喜讯,心生疑窦,派了太医前来为二人看看身体,答案才终于明了。
原来是因为林献音不知为何寒气入体,所以才无法受孕。
当时自己为这件事惶恐不安多日,是秦子烨日日耐心安抚才得以释然。
讽刺的是,三年前,偏偏又是那个曾经安慰自己的秦子烨以“东宫子嗣稀少”为由收了林妙妙入宫。
回忆起当年种种往事,林献音又是一阵冷笑,随后将脑海中纷繁的心思收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献音本打算洗漱后直接就寝,但是看着之前摆在桌案上沈敏之赠予自己的画作,身体不由一顿。
说起来,最近一直因为南齐和太子之事烦心,离上次自己见到楚屿白似乎有一段时日了。
这次刚好沈敏之画完了画作,何不借此机会去见见他?
如此一盘算,林献音说干就干。
唤来了侍女为自己打上一盆洗漱的用水后,林献音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沈敏之的画作,指尖触碰水面,再眨眼便来到熟悉的书房。